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生活被他占满。
一旦遇到了幸福的事物,就会怕失去,想试图抓住生命中好不容易邂逅的美好。
就像是一把沙子,越用力抓越抓不住。
他让着她,迁就她。
会不会有一天他会很累,然后他们两个人越来越远……
至少和淋溪在一起,他不需要付出那么多。
她迷茫,不知道在难过他没有和她一起回来,还是在纠结自己不够强大。
她下了公交车,一个人往小区走。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很不喜欢。
她到家,扔下书包,在房间写题,思绪纷乱,做题思路也乱了,最后只能拿出语文书写抄写作业。
孙艺梅和苏成还没有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窗户上发出很奇怪地声音,好像有人在敲窗。
家里没有大人,她没想过随便开窗会不会有危险,也没仔细看外面,抬手就开了窗。
然后,看见了他。
他是怎么从一楼翻上她二楼的窗户来找她的?
天已经黑了。
他进来后,她伸头向外看了看。
二楼挺高的!
荆tຊ楚将她的小脑袋扯了回来。
月亮挂上了高空,那一抹月光映出了他的眼底的不羁和野性,就像活脱脱一只小野狼。
面似温暖灿烂的小羊实则是一匹小野狼。
她关上窗户,一脸无语地望着他许久
“被阿姨发现会不会报警把我抓起来?”
“会。”她让他坐下,给他扔过去一瓶饮料,是刚才火锅剩下没开的,然后又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罐红色的汽水。
她坐在椅子上,他坐在他的床上,她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报警也没关系,我会好好解释。”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没理他的玩笑话,开心他来,又有点无来由的生气,“你这样爬上来很危险,我可以给你开门。”
她想了下,“偷偷开门。”
她以为他先回去了,可是他还是追过来了。
“苏苏,”他眼神一直在她身上,“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是……”苏晴雨低下头,趴在书桌上,“我怕自己太依赖你,你不明白这样的感觉多可怕。”
有一根线一直扯着她的心,所有的心跳和感受都被控制着。
怕自己变得令人讨厌,怕经不起挫折,怕成为他的累赘,怕很多东西。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依附于任何人,应该是独立的,可就是离不开他。
“我想进步,想变强,但是不想总被你迁就,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他黑眸在稍显昏暗的黄色灯光下,深邃了几分,“怎么会觉得是累赘?当然不是。”
他话语坚定,“你一直在进步,我也是,这样不好吗?”
她终于转过头看着他。
他目光热络,想把心里所有的感受全盘托出,“苏苏,我很珍惜。”
他说,他很珍惜。
那就是说,在他心里,她也是很重要的,是这样吗?
她手里的那罐已经见底。
见她低着头,许久未说话,以为她哭了,他凑上前去,然后突然发现,那不是汽水,是啤酒。
吃完火锅,肖丽塞了一罐到她包里,外观颜色和可乐很像。
苏晴雨意识开始不清晰,脸蛋红了几分。
幸好,要听的话她都记住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然后开始想怎么处理面前这个小酒鬼,因为此时,她正在……
“好热啊,脱掉!”她上手扒他衣服。
他的衣服被她扒到胸前,露出胸肌,便被他制止,“你热,脱我衣服做什么?”他无奈地笑了下。
“我不能,我是女生,不能在你面前脱衣服,所以只能脱你的……”
这个无厘头逻辑让他无言以对。
他手臂很有力,单手将她的放到床上,让她躺下睡觉,她一点都不听话,躺下又起来继续扒她衣服。
荆楚动作很轻。
苏晴雨妈妈回来了,正在客厅里,他们在房间,离得很近。
她喝醉就变得很大胆,和平时大相径庭。
“苏晴雨!”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热度,和她脸颊的触感,在他身上蹭,蹭得他很难受,他忍着身上突如其来的反应,咽了下口水。
本来是忍得还好,然后她趴在他身上哭,他有些难以自持。
“你叫我全名了……”她咧嘴哭,“呜呜……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凶我,你还叫我全名呜呜……妈妈总凶我,你也凶我,呜呜……你是不是讨厌我……呜呜……”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她平时很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什么委屈习惯放在心里。
他鲜少见她这样,见她哭,心里泛起一阵心疼,心里五味杂陈。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嘘——”他安抚她,酥麻的低音响彻她的耳畔,像哄小孩子一样温柔,“乖,躺下睡觉,好不好?”
闹了好一阵,她闹得累了才睡着。
外套被她扒下来扔到了地上。
她睡着了,睫毛沾上些许泪珠,与微红的双颊映在一起,像夜里的精灵。
她觉得自己很普通,可她不知道,她的美是看久了会上瘾的,是总能在不经意间令他心跳乱了节拍的美。
他看了不知多久,嘴角扬起,凑近她的红唇。
红唇上沾着些许酒水,他在几厘米处戛然而止,猛地清醒,立刻起身。
他不是一个死板守规矩的人,心里的野性呼之欲出,但毕竟是有些君子风范在身上,他暗自笑了声,将自己身上的一枚装饰的袖扣拆下来,放到她手里,给她盖好被子,然后翻窗走了。
翌日清晨,苏晴雨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沉沉的,有点想不起来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模模糊糊中能想到一些。
大概就是,荆楚来找她,而她好像说了些什么……
要么都说喝酒误事呢。
她手掌摊开,是一枚袖扣。
她坐在床上,空洞地目视着前方许久……
回忆起一些零散的片段。
“啊啊啊啊,要疯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上学。
七班教室里,肖丽作业没写完,周一很早来补作业,“苏苏,英语卷子借我抄抄。”
不一会儿,周围来了一群抄英语作业的人,英语作业留得晚,大多数人没有来得及写。
她抬头望了眼,高个子的人站后面抄,矮个子的站在前面抄。
她莫名有种自己也是学霸的错觉。
她时不时向后门看去,今天荆楚没有来找她,早上也没有来锻炼,是在躲她吗?
被她吓到了?
这该怎么解释。
说酒后暴露本性?还是是酒后胡作非为?
英语作业选择题居多,抄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荆楚来过吗?”苏晴雨问肖丽。
肖丽啧啧了两声,“满脑子都是他!”她把英语作业收起来,“你怎么知道他来过?”
真的来了啊!
“他……他心情怎么样?”
肖丽被问得有点懵,“他每天心情都挺好的呀?”
也是。
放学后,她以为荆楚会先走。
她到校门,看见门外那个身影,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开始慌乱地想怎么解释昨天晚上耍酒疯的事。
“你在等我吗?”
他站在夕阳的光下,看她走过来。
他今天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她看不出他到底什么意思。
生气?还是不生气?
荆楚似乎对她的质疑很奇怪,“除了你,我等过别人?”
“哦……”她边走边说:“那个……我……昨天第一次喝酒,酒量不怎么行,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的扣子呢?”
“什么?”
“昨天你拉着我不放手,还脱我衣服,我的扣子在你那里。”他很有耐心地淡淡说着,还感叹了一句,“哎,我怎么挣脱都没用,还挺厉害的。”他笑了下。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手里确实拿了一颗袖扣。
她无处可逃,顶着慌乱的心跳,“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你躲得远远的,别靠近我就好了。那扣子看着还挺好看的,应该很贵重吧,我明天拿来还你。”
那枚袖扣是有一年他参加拳赛时宁芸芳送给他的,是定制的,上面刻了图案,代表希望和勇气,以前他不会戴在身上,昨天恰好就戴上了。
她低头默默往前走,见她有点低落,他放弃了继续逗她的想法,“既然是你扯下来的,那枚袖扣就送你了。”
她抬眸,似是松了口气,有点惊讶他的反应。
“我是不是还挺麻烦的?”
“不是。”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
被占了便宜,还送东西给她。
路过河边,走上那每天都会路过的桥
傍晚的光景如往常一样,又似乎有些不一样,冬日的夕阳也是冷的。
沐浴夕阳,她蹦到他前面。
她说:“我不想什么都要你帮,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很敏感,还爱多想,你总会很包容我,我很开心,可是我,不想总依赖你。”
“为什么?”
“你会很累,朋友是要在一起很轻松,如果让对方累了,那不对。”
累吗?当然没有。
他见过她和别人相处,不管是蒋运,许承宇,或是别人,甚至是肖丽,她都没说过这些话,她在向他敞开,一个很难向别人敞开的女孩,在看着他的时候满眼诚意,愿意将内心全盘托出,他很感动。
他一向语言能力还不错,而此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表达。
她总会为别人着想,却容易忘了自己的感受。
朋友……
她只当他是朋友吗?
半晌。
荆楚浅笑,“你觉得累吗?”
苏晴雨:“没有。”
“感觉是相互的,如果你没有,那我也没有。”他露出肆意的笑,跑到她前面倒着走,给她挡住了些寒风,风将他的衣服吹得向前微微鼓起。
昨天他和禹淋溪走了时候,她心里很难受,然后开始审视自己,难过,也怕自己真的是个累赘。
这一刻,心里的东西消散了很多。
这学期快结束了,他们在这条路走了很多次,每次走到这里内心会平静而放松,又会因这份平静而泛起涟漪。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培养起了默契,没有再多说什么。
西边散落夕阳的点点余光。
他看着她被吹得凌乱却倔强的发丝。
她看着他不惧寒风的坚tຊ毅。
都对彼此笑了笑。
-
荆楚的训练每个阶段逐步加强。
这个周末教练也来了,“最近训练效果不错,体力是你的优势,从今天开始,除了基本的耐力训练,要加上爆发力的训练,你小子,这次必须拿个冠军!”
“好。”
“跟我过来!”教练带着荆楚看了以前的拳赛视频。
教练走了,荆楚自己一个人又训练很久。
这次报名参赛是临时的,教练并不是每次都来,会抽时间过来检视成果,大部分时间都是荆楚自己按照训练计划训练。
淮宁市的分馆今年才开始筹划打职业,招收职业拳手,荆楚属于先一步参赛,如果结果好,为拳馆争光,赞助这部分就容易多了,那职业的计划就更水到渠成了。
很多人说他有天赋,他知道比他有这方面天赋的人很多。
但这并不会影响他想获得金腰带的心。
赵文趁他训练的间歇,凑到他面前,“荆楚,商量个事!”
荆楚坐下,拿起旁边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截。
赵文看了眼休息室里埋头苦学的倩影,“你觉得我能追上她吗?”
荆楚顺着赵文的目光看去,愣住。
吃火锅那天他就看出了些苗头,还没来得及问。
“不能!”
“不是……为什么啊?”
“你们俩不合适。”
“……”
赵文从他眼底看到了火花。
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征求他的意见?
大脑嗡地一下……
我靠!
他在想,
不会是,荆楚也喜欢她?他怎么就这么傻没看出来?
赵文:“公平竞争!”
赵文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一定不会陪荆楚训练,不然会被打死!
荆楚平时看着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有拳场上才会暴露出野性。平日里爱笑,人也很容易相处,长得帅,够义气,人缘很好。
但他绝对不是那种温顺的小绵羊。
赵文默默想,他的这段爱恋可能就要终止了,暗恋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太难受了!今天他怎么就嘴欠问了这么一句!
荆楚左手搭上赵文的肩膀,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却浸染着几分霸道,“这事,公平不了!”
赵文弱弱地辩驳,“她也没说对你有那个意思,万一……我说万一啊,她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荆楚没顾及他的自恋,随便扯了个理由,“她要好好学习,没时间谈恋爱。”话里意思是苏晴雨归他管。
“……”
赵文心塞地沉默。
论厚脸皮,他永远比不过荆楚。
苏晴雨经常趁着荆楚休息的时候偷瞄他。
他每次训练结束的时候一身汗水,带着令人着迷的荷尔蒙,他手里毛巾划过嘴角、下巴、脖颈,手臂的肌肉很好看,脸上的笑意如冬日最暖的日光,也如清晨最亮的那抹光亮。
她经常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少女怀春般羞红着脸,然后埋在书里。
有时候他身上热意未消,悄然出现在她身后,看着拿到她做错了的物理题,轻敲她的小脑袋,“错了!”
他不知道,那时她的心思没有在题上,她感受到身后的热意,小心脏狂跳,而又怕他听见她的慌乱。
期末这段时间,苏晴雨成绩进步很快,荆楚空闲时间就来指导她。
禹淋溪也经常来,她会发挥她甜美的笑容,还有她专属的美貌,引得拳馆一些熟人和她关系极好,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她懂得利用自己拥有的,比如她的长相,还有她很有钱。
隔三差五就请客,或是带来些什么东西,她来了总会很热闹。
拳馆里除了新客,有些是常客,有些是拳馆负责的人,有些是新招的职业拳手,还有少部分以前留下的拳手,大都和荆楚熟识。
苏晴雨在拳馆里,是受尊重的人,没人敢欺负她,荆楚训练有专门的场地,杂七杂八的人很少,有时候个别人来到她那里坐会和她聊天,她不擅长聊,除了将自己做的“美食”给他们吃,也不知道聊什么。
时间久了,偶尔便会有人来蹭吃蹭喝。
和禹淋溪不一样,禹淋溪擅言谈,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她不能,她只会用她的方式去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