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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敬文从方才一言不发,此刻终于忍不住了,抿唇道:“明玉慎言!”
他转头看向苏向晚,声音里带着一丝惘然:“今日府中来了一位陌生男子,声称与表妹暗定终身,前来府中要人,现下在偏厅候着。”
他顿了顿,颤声道:“表妹,此事当真?”
“绝无此事!”苏向晚肃声道:“我要与他当面对质!”
“也好。”
高位上一直静坐着的老夫人发了话,“明曦、明玉你二人回避一下。”
“是。”
二人避至乌木雕花屏风后。
不多时,一个穿着灰麻布衣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竟是今日她见过的锦云坊伙计!
男子一眼就看见了苏向晚,直冲她走过来。
“站住!”苏向晚厉声喝道。
男子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晚晚,我是范胜啊,你不要我了吗?”
“范公子,请你自重!你我二人今日才认识,何来‘不要’一说?”苏向晚后退一步,拧眉道。
“晚晚,你怎地这样狠心,攀上了国公府的高枝,就把我一脚踢开吗?”范胜一脸痛心疾首。
他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尖声道:“既如此,也别怪我不念旧情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物。
苏向晚定睛一瞧,是一枚荷包。
她亲手绣的荷包!
他捶胸顿足道:“这是晚晚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请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递给玲珑一个眼神,玲珑立刻上前接过那枚荷包拿给老夫人。
老夫人细细一看,脸色微变,再拿起荷包嗅了嗅,最终点点头,“这荷包应当就是晚晚亲手做的不假……”
裴明玉在屏风后嘲讽道:“我就知道,你果然不要脸!”
“明玉!”老夫人冷冷道:“哪家贵女张口闭口不要脸的,再出言无状就回你院里去!”
裴明玉狠狠跺了一脚,明显不服气。
门外吹进一股冷风。
“今晚这么热闹啊……”裴行之的声音蓦地传来,众人皆是一愣。
“行之,你怎么来了?”老夫人显然也没料到,惊讶道。
“今日下值的早,来看看祖母,哪知刚好碰见好戏了。”裴行之懒懒道,眼神似无意般划过苏向晚。
苏向晚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也没什么,你近日公务繁忙,早些回去歇着吧。”老夫人不欲告知他,委婉劝道。
“孙儿不困,想看会好戏再走。”裴行之一撩袍,坐了下来。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正堂,瞬间安静下来。
范胜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刚刚那人只是睨了他一眼,他却觉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然而现在他后悔也没用了。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迅速做出一番权衡。
今日若是成了,他便能娶那样貌美如花的女子回家,若是不成,毁了她的名声,他也能得一大笔好处,左右不亏。
他咬咬牙,壮着胆子道:“老夫人,您也看过了,这荷包就是晚晚亲手给我绣的,做不了假!荷包上面绣的是玉如意,便是如意郎君的意思……”
“你胡说!”苏向晚喝道,她面朝老夫人道:“这荷包是晚晚做的不假,但是晚晚从未送给外人,晚晚确实做过一枚绣着玉如意的荷包,不过……”她看向屏风,“不过是给二小姐做的,是祝二小姐事事如意……”
裴明玉口吻尖刻,扬声道:“你的意思是我把荷包给了他?”
苏向晚不置一词。
但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哼,好啊苏向晚,你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真是歹毒啊,月荷!”裴明玉狠狠道。
“奴婢在。”
“去把我房中的荷包拿来!”
“是!”
不一会儿,月荷拿着一枚荷包回来了。
裴明玉扬声道:“把这荷包拿给苏向晚,让她好好看看!别连自己做的东西都不认识了!”
苏向晚接过荷包,仔仔细细看起来。
这枚荷包和她绣的花纹一模一样,用的针法都是苏绣。
她将荷包凑近闻了闻。
没有香味。
“老夫人,这不是晚晚做的,请您过目一二便知。”
丫鬟接过荷包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仔细瞧了瞧,没看出什么名堂,又将荷包拿起闻了闻。
“这上面没有花香,的确不是出自晚晚之手。”老夫人静静道。
裴明玉怔了怔。
花香?什么花香?
她收下那荷包就没仔细看过,那上面竟然还有花香?!
裴明玉恍惚记起自己第一次去松烟阁找她就是因为她摘了园中的花,她貌似提过一句要做荷包。
裴明玉蓦地慌了神,隔着屏风朝二夫人看去。
二夫人收到目光,微微点了个头。
裴明玉彻底放下心来。
范胜哭天喊地道:“晚晚说她非我不嫁,亲自画了一副并蒂莲,意为永结同心,那副画我就在荷包中放着!”
此话一出,引起一阵喧哗。
苏向晚怔在原地。
老夫人打开之前那枚荷包,里面果然藏着一幅画着并蒂莲的画。
“连并蒂莲都巴巴得送给人家了,真是恬不知耻!”裴明玉讥讽道。
“混账东西,我没有你这么一个外甥女!”三夫人此时开口,冷冷道。
“哎呀,弟妹别这么说,到底是你母家的人,骨血相连呢……”二夫人见缝插针道。
似是想起什么,她好奇道:“对了晚晚,你认不认得这人?若是不认识,他为何一进来就奔你而去呢?”
“我……我认识他。”
气氛更加诡异起来。
裴行之盯着那幅画,面色冷沉。
“好哇苏向晚,你果然私会外男!还自称恪守女德,我呸!”裴明玉呲牙道。
“晚晚,这幅画可是你画的?”裴敬文颤声道。
“是我画的。”
裴敬文闭了闭眼,神色是说不出的难过。
苏向晚呼出一口浊气,本来不想说自己卖花样子的事,如今看来不能不说了。
她定了定心神,静静道:“不过那幅画不是给他画的,而是画的花样子。”
“什么?”裴敬文感觉又活了过来,他追问道:“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晚晚志趣不高,就爱那黄白之物,作画尚可入眼,便画了些花样子想拿出去卖,今日去了芷阳路一家名为‘锦云阁’的铺子,掌柜让晚晚画了这么一副并蒂莲,这人便是锦云阁里的伙计,今日之前,晚晚从未见过此人,更未与其有任何牵扯!”
“我就知道,晚晚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裴敬文喜极,脸色因激动变得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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