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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孝廷坐在车上昏昏欲睡。出租车驶进十一道街后,路面几个坑洼让车身一阵颠簸,孟孝廷被惊醒,突然从后视镜里看见两辆小汽车跟在后面,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十分打眼,不禁愣住了。
  快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孟孝廷对乔炎道,师傅,我摸口袋,才发现家门钥匙不在身上,得去医院找找,麻烦你掉头回去。车费我照付!
  乔炎怔了怔,说,好吧。
  冯才胜、关隐达、柳眉等见孟孝廷乘坐的出租车突然掉头往回走,都感到很意外。
  关隐达说,可能是看见后面跟着两辆车,起了疑心。
  柳眉说,他不过是一个大夫,怎么会这么警惕?
  冯才胜说,可能孙连山提醒过他。
  柳眉焦急地问,现在咋办?我们还跟着吗?
  冯才胜不加犹豫地说,不用跟了。
  柳眉疑惑地看着冯才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肯定。
  雪铁龙车厢里,袁凯见出租车掉头返回,恼火地骂了一句,赶紧跟着掉头,去追雪佛莱出租车。
  柳眉说,军统的车也掉头了。
  关隐达说,别管他。孟孝廷带我们来到十一道街,已经帮了大忙了。
  柳眉越发不解,问,帮了大忙?
  王从谦说,孟孝廷的家在另一个方向,他深更半夜来到十一道街,多半是来见孙连山,为他换药。
  柳眉说,你的意思是说,孙连山可能就躲在十一道街,这样我们的搜查范围会大大缩小,可这条街上的住户少说也有上百,查找起来还是相当困难。
  关隐达说,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已经排查出三个做生意的林晓波。
  冯才胜接着道,这三个林晓波,分别住在义洲街二十七号、马家沟街九号和十一道街十三号。
  柳眉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既然孟孝廷来到十一道街,那孙连山很可能就躲在十一道街十三号的林晓波家里,排除了另外两个林晓波。
  关隐达笑道,聪明!孟孝廷以为我们不知道具体地址,就没法查找孙连山。他哪知道,我们还掌握了另外一条重要线索。把两条线索综合起来,就能锁定孙连山的位置!
  袁凯跟着雪佛莱出租车走过两个路口,发现福特车没有尾随过来,不禁满腹狐疑,把车缓缓地停在路边……
  冯才胜、关隐达判断得没错,孙连山这只奸诈的狐狸,果然躲藏在十一道街十三号。他们蒙面冲进去抓捕,遭到孙连山的强烈抵抗tຊ。冯才胜大叫别伤着他要害,可在混乱中孙连山胸部还是挨了一枪。他痛苦地瘫坐在地,依旧没停止顽抗。
  无奈之下,关隐达只得瞄准他握枪的右手一个点射,孙连山手里的短枪掉落。冯才胜、柳眉、王从谦冲过去,死死地按住孙连山。
  见孙连山胸部汩汩冒血,脸色苍白如纸,冯才胜恼火地说,孙连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带回去再审,只怕他撑不了那么久。
  柳眉说,说不定半路上就挂了,那干脆就在这里问他。
  关隐达说,就怕军统的人循着枪声找过来,这里不安全,我看还得走。
  正说着,袁凯等特务已蒙着面从大门口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朝关隐达、冯才胜等人开火。
  关隐达边还击边骂道,他娘的,来得可真快!
  冯才胜急忙对柳眉说,快把孙连山弄到后面去,抓紧问!
  柳眉说,是!
  柳眉和王从谦迅速把孙连山架到客厅后面一间小屋子里。柳眉说,你去帮他们,这里交给我。
  王从谦匆匆离开,带上门。柳眉揭下屋角小床上的床单,捆在孙连山身上,勒住他胸前冒血的洞口。在客厅传来的噼啪枪声中,她逼问道,你说,秘密武器到底是什么武器?藏在哪里?
  孙连山瘫坐在一把圈椅上,像一条抽了筋的气息奄奄的赖皮狗。他轻声呻吟着,就是不答话。
  柳眉气得够呛,一把揪住孙连山的衣领,怒吼道,快说,秘密武器是什么武器?藏在哪个地方?快说啊。
  孙连山还是无动于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呻吟声则越来越微弱。
  就在此时,后窗外突然出现一个用头套蒙面,只露出两只贼溜溜眼睛的男子。他看清孙连山在屋里,立马一枪打碎一块窗玻璃,把黑洞洞的枪口伸进来。
  柳眉大惊,赶紧躲到一口红木矮柜后面,举枪射击,蒙面男子用左手捂住左腹部,敏捷地往旁边躲闪,飞来的子弹只打碎了另一块玻璃。
  蒙面男子迅即朝也蒙着脸的柳眉开了一枪,趁她还在躲避,紧接着对孙连山连开数枪,孙连山全身多处中弹,被打成个血筛子,脑袋无力地耷拉下去,像颗从枝头垂下来的熟透的黄柚子。
  蒙面男子并不恋战,飞速撤离。柳眉怒不可遏,追到窗前,朝跑开的蒙面男子背影连续开火,无奈她右臂带伤,举枪不稳,没能击中,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蒙面男子消失在黑漆漆的后花园深处。
  柳眉慌张地跑到客厅,对还在与特务交火的冯才胜、关隐达、王从谦说,孙连山还没交代,突然被一个蒙面男子从窗外打死了。冯才胜、关隐达等大惊,边打边退,从后门匆匆离去。
  袁凯等特务颇感意外,直到发现小屋里的孙连山已经毙命,才恍然明白。
  李止安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又陷入那个被电棍击打脑袋的噩梦中,然后满头大汗地惊醒。他拧亮台灯,一看腕表才凌晨两点。可他再也睡不着,莫名地感到有些烦躁,就起床开门,悄悄溜了出去。
  苏兰一直没睡,倚在床上想着心事。她听见李止安开门出去,突然想起在他抱她进卧房之前,她于昏睡中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电话铃声。她担心是花狐或者风向标打来的。他们在深夜轻易不会往她家里打电话,如果打过来,那必定有大事。苏兰顿时有些发慌,忙跑到客厅打给风向标,无人接听,又打花狐的电话,也是没人接。苏兰猜测他们可能在外面有行动,便越发怀疑他们给自己打过电话。
  李止安在一处秘密联络点见到关隐达。关隐达告诉他,他们好不容易查出孙连山躲藏在十一道街十三号,将其抓获,正一边对付军统特务一边突击审问,还没等孙连山交代,半路上又杀出一个程咬金——一名蒙面男子突然出现,在后窗外打死孙连山。李止安听了目瞪口呆,感觉整个脑袋又嗡嗡地痛起来。
  李止安问,那个蒙面人有什么特征?
  关隐达说,我问过柳眉,她说是个矮胖子。还有,那人在交火时,左手捂着左腹部。
  李止安惊讶不已,说,我见过原伪满警察厅特务科副科长邱乙鹤和庆祥堂诊所孔大夫一紧张就做这个动作,他俩也身形矮胖,会不会这三位是同一个人?
  关隐达不以为然地说,孔大夫胆子小得很,怎么可能是那个杀伐果断的蒙面人?至于邱乙鹤,我才问过曾二虎,他说三年前,姓邱的左腹部挨过一枪,肠子都冒出来了,在市立医院躺了近一个月。
  李止安说,难怪邱乙鹤会做这个保护动作,原来他肚子受过刻骨铭心的伤害。矮胖蒙面人和孔大夫都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我还是怀疑他俩就是邱乙鹤!
  关隐达嗤了一声,说,这个动作也没什么特别,很多人都会有。曾二虎跟我发过誓,说在两年前,他亲眼看见邱乙鹤为救原特高课课长佐藤负伤倒下,一张胖脸被打得稀烂。他要能活下来,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
  李止安怔怔地望着关隐达,半天没有说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从内兜里掏药瓶,想缓解一下变本加厉的头痛,却发现内兜是空的。刚才他走得太仓促,忘了带上止痛片。
  关隐达缓和语气说,你别胡思乱想了。孙连山一死,这条线索彻底断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这才是最要紧的。
  李止安抚摸着头顶,焦虑地说,是啊,该怎么办?
  关隐达问,蔡小春有消息吗?没了孙连山,蔡小春也许是个突破口。
  李止安摇摇头,说,我一直在找他,可音信全无。停顿半晌,又说,秘密武器查不下去,杨峻如又悄然指挥一帮暗藏特务秘密行动,我这个卧底啥也打探不到。唉,太难了!
  关隐达苦着脸说,就怕军统抢先得手!
  李止安深深地叹气,突然感到头疼欲裂,像要炸开一样。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右手使劲地按住头顶,左手则撑着木椅扶手。
  关隐达紧张地问,又发作了?
  李止安正要回答,忽然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意识瞬间丧失,无力地歪倒在椅背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关隐达吓坏了,忙抱起李止安,掐人中,拍脑门,千呼万唤,李止安总算慢慢缓过气来,睁开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关隐达给李止安倒来一杯温水,喂他喝下,心疼地说,吓死我了。你不能再硬撑下去了。
  李止安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别担心。
  关隐达说,能不担心吗?我得报告老冯,叫你赶紧撤离冰城组。
  李止安急了,忙说,我忘带止痛片,没吃药才疼晕过去。只要服过药,啥事也不影响。千万别跟老冯说。
  关隐达说,你一急就头痛发作,就要滥用止痛片。这样下去咋行?我看你脸都有点肿,不会是药物的副作用吧?
  李止安摸摸自己的脸颊,说,哪里肿了?
  关隐达沉思片刻,说,不行,还是得告诉老冯。止安,我就怕好不容易等到冰城解放,你的身体却垮掉了。我知道你不怕死,随时准备献身革命,可我,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们一直并肩战斗,将来全国解放了,再一起建设崭新的国家!
  关隐达说得很动情,眼里泪光闪烁。
  李止安深受感动,笑着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放心,我死不了。咱俩是过命兄弟,你还欠我一次人情呢。我会一直陪着你,咱俩谁也离不开谁,就像茶壶离不开茶杯,铁锅离不开锅盖。我求你了,千万别跟老冯说,怕他又节外生枝。眼下查找秘密武器陷入困境,正需要我发挥作用,怎么能抽身而退?
  面对李止安一再恳求,关隐达显得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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