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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肃侯在宫门口,直到天色将暗,才等到秦携出宫。
  秦携上了马车,凌肃亦跟了进去,有些担忧道:“属下思来想去,夫人不会是错把将军当成了真凶吧? ”
  “将军那日赴宴,穿的就是一身御赐的雀蓝锦。”凌肃小声道,“将军从水中上岸后,衣袍也破了好些口子。”
  凌肃面色如常,只道:“那衣袍还留着吗?”
  凌肃点了点头:“收着呢,御赐的圣物,底下人都不敢乱丢。将军,你要不要先跟夫人说一声,告诉夫人,当年是您下水救的她。”
  秦携摇了摇头。
  凌肃不解:“当初是顾着夫人声誉,将军救了人只能悄悄离去,现在夫人已经嫁给将军,将军还有什么顾忌的?”
  “不用。”
  他不求她的感激,不需要,也不是他所求。
  马车在将军府停下,秦携下车,门房匆匆上前递上了一封书信。
  “将军,云府来的信。”
  秦携打开一看,信上并无多言,只询问秦携何时带云寄欢回门。
  秦携收起信,对凌肃道:“你再亲自去一趟云府,告诉云大人,后日我会带夫人回门拜访。”
  吩咐完,秦携便大步向紫藤苑走去。
  院中,大门敞开,灯火通明,但不见云寄欢身影。
  婢女来报:“夫人说要跟楚姑娘学习针灸之术,今夜和楚姑娘歇在蔷薇苑了。”
  秦携不由扶额苦笑。
  ……
  蔷薇苑。
  云寄欢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楚楚的医书,摆弄着她的银针。
  飞絮有些发愁道:“小姐今晚又不回紫藤苑吗?”
  云寄欢摆了摆手:“飞絮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我今晚和楚楚学习学习下针灸之术。”
  楚楚也有些犯难。
  前两日,她实在是对云寄欢太新奇,忍不住就拉着人霸占了两晚。
  秦携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她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股幽怨。
  想想也是,人家久别重逢的新婚夫妻,她横亘在中间,像什么样?
  楚楚打了个哈欠,有些为难道:“云姐姐,我今天有些困了,针灸之术我明日再教你吧。”
  “可是楚老师,我现在就想学。”云寄欢朝楚楚扑闪扑闪地眨了眨眼睛。
  楚楚最受不了她这撒娇的模样,看一眼心就软了,恨不得马上上手,把这张小脸蛋好好捏一遍。
  孩子这么好学,不然,就再留一晚?
  楚楚正要动摇,外头传来下人的询问声:“夫人,将军要换药了,问夫人有没有空?”
  云寄欢张口要说自己没空,转眼又想起上次她亲口答应会帮秦携换药。
  她猛地拍了拍脑袋:昏头了,昏头了,怎可如此轻易的对一个陌生男人做出承诺!
  “小姐,快回去吧,夫妻这样分房睡,下人都要看笑话了。”飞絮劝道。
  楚楚行动更快,直接抽了一卷医书塞进云寄欢怀里,把她推出了门。
  “云弟子这般好学,为师十分欣慰,今夜你就先回去研读研读这本医书,明日为师再教你针法。去吧,去吧。”
  云寄欢就这样被赶了出来,然后不情不愿地被飞絮拉回了紫藤苑。
  “小姐,你以前不是这种别别扭扭的性子的,现在是怎么了?”飞絮一路都是不解。
  “我不习惯呀,我不习惯跟男人睡一张床上,我不自在。”云寄欢老实道。
  “多睡几晚不就习惯了。”飞絮直接把人推进去房中,带上了门。
  净室亮着灯,云寄欢在外边磨蹭了一会,才硬着头皮踏进净室。
  上次倒地的屏风扶了起来,屏风上映着一个剪影,秦携站在屏风后,应是在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口。
  宽阔的肩,倒悬收紧的腰,紧实的双臂,这样朦胧的影子,不知怎地,竟比那日还要让人血脉喷张。
  云寄欢的双颊发烫,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什么人?”屏风后的人抬头问道,侧脸的线条映在屏风上,线条分明。
  “我,我来给你换药。”云寄欢回道,一张嘴竟有些结巴。
  云寄欢,你这个小废物!这点小场面就慌了神!!
  屏风后的秦携似轻笑了一声,额前披散的头发荡了荡。
  云寄欢绕到屏风后,男人站在她面前,像座小山一样,压迫感十足。
  “你坐着,我够不着。”她命令道。
  秦携乖巧的在月牙凳上坐下,云寄欢抛去脑中的遐思,拿起纱布将注意力放在手上的动作上。
  呼吸间,男人身上的暗香阵阵浮来,云寄欢忍不住道:“你干嘛老用我的澡豆?一股子花香味,让你的部下闻见了,不笑话你吗?”
  “药味难闻。”秦携掀唇回道。
  云寄欢看了看外头的洗具里,都是她的东西,“明日我给你备些熏香薰在衣服上。”
  “嗯。”秦携应了一声,转过头去。
  几句话间,气氛融洽了一些,云寄欢又站在他身后,明显自在了许多。
  “你这箭伤是怎么伤的?”云寄欢好奇道。
  秦携上战场,肯定是穿着铠甲,这一箭竟然刺穿了铠甲还贯穿了身体,这射箭之人得是多大的力道。
  “我带精卫突袭北辽大军时,遭了埋伏,耶律沧朝我放了一箭。”
  “耶律沧?北辽三皇子耶律沧?他朝你放的箭?”
  云寄欢惊讶道:“我知道耶律沧,五年前先帝的万寿宴,北辽来了一位公主一位皇子,那耶律沧箭法了得,一上来就要挑衅比武。那年,恰好是魏长庚得了武状元……”
  说起魏长庚,云寄欢嗤之以鼻。
  就跟魏娉婷喜欢跟她别苗头一样,魏长庚也喜欢跟她表哥沈抒作对。
  沈抒高中探花,魏长庚就偷鸡摸狗的去弄了个武状元,还得意洋洋的说自己压沈抒一头。
  结果,北辽皇子挑衅,魏长庚连个屁都不敢放,缩着头跟个老王八一样!
  秦携默默听着,那场比试,他知道。
  魏长庚得了个武状元,还是贵妃的魏太后在先帝面前不停吹嘘和夸耀,还想要先帝的嘉奖。
  北辽的耶律沧好战又不安分,闻言,不顾场合,直言挑衅,要和魏长庚切磋一下。
  耶律沧人高马大又臂力惊人,一手箭术,百步穿杨。
  别说魏长庚这个草包了,就是满朝的武将,都没有稳赢的把握。
  事关国家荣誉,魏长庚不敢出战,其他人也不敢贸然迎战。
  先帝当时脸色极为难看,就在这时,十五岁的云寄欢站出来了。
  “我来比,不过,难度要加大些。”
  “比之前,咱们先立下生死状,只有输赢,生死不论。”
  娇娇软软的声音,掷地有声,引人侧目。
  耶律沧要比箭,她不惧,反邀他加大比赛难度,她要耶律沧蒙眼射中她头顶的苹果。
  若他射不中,那他就是虚有其名。
  若他射中了,那就轮到她蒙眼射他。
  不比她区区一个臣女的身份,耶律沧是北辽的皇子,是北辽皇帝最器重的继承人,他的身份举足轻重,若被云寄欢不小心射死了,云寄欢只是输了一场比赛,但北辽却丢了一个皇子。
  显然,耶律沧舍不得冒险,最终向她向大燕俯首认输。
  云寄欢就是靠着自己的胆气,让这场比赛,从比箭术变成了一场胆量的角逐,成功化解了一场挑衅。
  看着北辽人被一个小女子挫的满脸涨红,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先帝更是对云寄欢赞不绝口。
  “那耶律沧箭法确实了得,他蒙着眼都能射中五丈开外的苹果,不仅如此,我听说他臂力还特别惊人,难怪能一箭射穿你……”
  云寄欢暗道秦携的命还挺大,忽然听到前面的人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我一箭穿了他的脑袋。”
  语气森冷可怖!
  云寄欢自觉失言,方才他不会以为她是在夸耶律沧吧?
  冤枉,她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云寄欢觑了秦携一眼,道:“那还是你更厉害一些。”
  那她也陈述下他的事实。
  男人似矜持了一下,停了一下才应道:“夫人谬赞。”
  语气跟方才天差地别,云寄欢甚至还看见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得,冰坨冷菩萨也爱听马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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