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见楚阮这番难受的模样,知道她或许更想一个人待着,便退出了房间。
“软软,你好好休息。”苏月阖上门,轻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还是最好的你。”
房间彻底黑了下来,楚阮卧在手臂中,听见脚步声彻底消失,终于克制不住的哭出来,泪水飞快的沾湿脸颊和手臂,粘腻的触觉时刻在提醒楚阮,此刻的自己是有多么落魄。
她终究是输给了年少的自己,在这场暗恋的博弈里,输的一干二净。
起初是无声的哭,随后声音越来越克制不住,楚阮在没有一点光亮的房间里,嚎啕大哭,一如明白楚母不要她的那个假期,撕心裂肺。
她喃喃的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人要你。”总是不被选择,轻易被抛弃。
楚阮想,她再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也不要再为宋傅川哭一次,楚阮抱着自己收住眼泪,吸气间小腹狠狠地抽了一下,痛的她痉挛,躺着平缓了一下,才去洗漱。
宋家婚礼取消,引起许多人的关注,老爷子的情况一稳定下来,宋父和宋远山第一时间着手解决后续的问题,只有宋母和请的看护留在医院里,照顾老爷子。
又去了京市大学一圈,寻人无果回来的宋傅川,到医院时,还穿着早上的西服,连胸前皱巴巴的新郎胸花都未脱下,他靠在病房外走廊长椅上,眼神没有焦距。
老爷子晾了他半小时,才让宋母叫他进去。
“爷爷。”宋傅川低着头,和犯错的孩子一样不抬头。
“唉。”老爷子仰躺在靠枕上,长叹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上,眉头紧皱,他问宋傅川:“傅川,当初我让你结婚,你是不是在怪我。”
所以明知道他最在乎、最放心不下的是楚阮,还明晃晃的去伤害。
“爷爷,我没有。”宋傅川抬起了头,年轻俊俏的脸上满是懊恼和后悔,“我不知道安然会骗我。”
如果是真的,那便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怨恨安然的不安好心,却无法放任一个人去死,哪怕是一个陌生人。
他谴责自己对楚阮的不负责任,也会让安然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可我后悔了,你对她并不好。”老爷子拍了拍床沿,在战场上都没掉过眼泪的铁血汉子,几度哽咽,语不成调。
“当初我接她过来时,我知道你们面上虽然同意,其实心里多少都有点意见,一个孤女,宋济看望便好,何必接回家。”
说到这,他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宋母,“更不用犯得着赔上一个孙子!”
“可宋傅川,当年若不是我看出软软喜欢你,若不是你自己亲口同意,我不会把她交到你的手中。”
“我欠她爷爷的永远也还不清。”老爷子追忆往昔,沧桑的声音悲痛的发颤,“我们俩同年参军,小时候过的苦,人长得瘦,走路都缺着力气,楚老哥自己都吃不饱,还省着粮食给我加餐,一直照顾我,当初那一仗打的激烈,昏天黑地的尘土糊了脸,迷了眼睛,连谁是谁都看不清楚,若不是他,那一炮应该要的是我命,哪还有如今的你们。”
“我找他找不到,恩情记了几十年,老哥哥念了几十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楚阮这孩子像我老哥哥,心眼子实在,宁愿苦了自己,也不说人家一声麻烦,吃亏呀!”
“你若是真不愿意,就别委屈——”
“爷爷。”宋傅川打断他的话,生怕又来一个劝他离开楚阮的人,“我不离婚,我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
是他太自私了,以为楚阮会一直等他,会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他。
“求你别再说了,我不会离婚的,我也不会放手。”
他知道他自己错在哪里,他爱楚阮,却不知道以正确的方式去对自己的妻子,让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心。
宋母则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她知道老爷子先前的那些话,不仅仅是对儿子一个人说的。
她也反省了,自己有时候对楚阮实在是有些过分。
老爷子见最主要的两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问题所在,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一阵哄闹声。
宋傅川走到外面一看,正是今日寻死觅活的安然,只是她看着比上午要更加憔悴,穿着脏乱的白裙,像个乞丐婆子一样,被宋远山安排的保镖拦在门外。
安然看见宋傅川,好似看见救命稻草,跪倒在地,凄声哭喊着:“傅川,傅川,你帮帮我,帮帮我们家,不要让我爸爸进监狱,不要让银行收走我们家的房子。”
她哭的可怜,仿佛被吓的不轻。
宋傅川走后,她还在为破坏了楚阮的婚礼沾沾自喜,可时间没过多久,京市警察打来电话,说安父涉嫌欺诈已被逮捕,安家的房子也将被查封。
安普阳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消息,带着一帮子亲戚朋友闯进他们家,把她和安母所有值钱的物品都拿走了,说是抵押部分债款。
她真的是要被逼疯了!
宋傅川早已预料到一切,他这人对待敌方,向来睚眦必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安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受自己带来的后果,他前几年不在京市发展,并不代表他没得法子整治安家。
“你找他没用,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宋远山提着食盒从电梯处走过来,站到宋傅川身前,他的眼神比宋傅川还要冷,“若是我出手,你们安家会更惨。”
在他身后,紧跟着赶过来的是安悦和迟非,安悦看见自己姐姐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幕,紧忙跑过去扶着安然站了起来。
“二哥,你真要如此不顾往日情分,这般针对我们安家吗?”安悦气极,怒瞪着宋傅川。
“情分?情分早在你们三番两次骗我时,便消失殆尽。”宋傅川面无表情的站在宋远山身后,冷道:“这只是开始。”
“从今往后,你们安家的人,别想在京市立足。”
“二哥。”迟非在安悦身后,眼睛里带着哀求,似乎还想替安家求情。
可宋家两兄弟看都未看他,转身进了病房。
三人还想跟着进去,见宋老爷子,却被门外的保镖拦住,靠近不了分毫。
安然凄惶瘫倒在地,哭着说:“完了,完了,他这是要毁掉我!毁掉安家。”
“姐姐。”
安悦紧紧抱住她,跟着哭了起来,梨花带雨转头看着迟非,他是她最后的期望了,若是迟家愿意出面,他们一定能渡过这次困难。
可迟非却不敢再看她,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让他不要插手安家的事。
他喜欢安悦,家里给足他自由,不反对他自由恋爱,可若是婚姻要连带着安家,是不可能的。
这一切,都是安然和安父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