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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轻染就识趣地闭了嘴,进而意识到,她和彭雪梅确实不是一路人,能做关系不错的同事,甚至能做表面和谐的饭友,但要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是不大可能了。
  午休时间宝贵,吃完了饭叶轻染把碗筷往洗碗槽里一摞,踩上鞋子就出了门。这次她学乖了,不骑车也不横穿马路,而是多走了几步路绕到新刷的斑马线,规规矩矩地等了个红绿灯,快进地铁站时,没忍住朝路口瞄了一眼。
  空无一人,只有一串微风挟起几片落叶,叶轻染一拍脑袋,这不大中午吗,警察也是要吃饭的好不好,便转头进了地铁。下楼梯的时候心头猛然泛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来,但就是一闪而过,来不及抓住就消散了,叶轻染站在台阶下摸了摸胸口,依然稳健规律的心跳声,毫无异常,今天也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天。
  但这寻常并没有延续多久,下午彭雪梅来到她办公室,说已经把她的人头算上了,吃了饭去唱 K,包厢都定好了。对她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叶轻染当然做出了反抗,说自己晚上回家有事。
  彭雪梅明显不信:“你什么事?”
  叶轻染编不出来,但她还是觉得该为自由争取一下:“反正就是有事!都没征求过我的意见,怎么就定了?”
  彭雪梅略显惊讶:“张老师说你去的呀?”
  叶轻染一愣,在心里恶狠狠骂了张治年几句,闷声不吭。
  彭雪梅也品出点什么来了,她笑着靠过来,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你平时就不爱参加聚餐,这次就当给我个面子。”
  叶轻染疑惑地看向她,彭雪梅踌躇了一会,才说了实话:“其实今天我生日。”
  这下是不能不去了,叶轻染又紧张起来:“你不早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彭雪梅弯唇,抬手把耳边的头发丝挽到耳后,柔声道:“不用礼物,我也没想声张,只是不想回家,又想热闹热闹,你就当不知道吧,也别跟人说。”
  她做这个动作时特别美,像古代的仕女图,叶轻染不知不觉就看呆了,下意识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又不理解起来:“你老公呢?连生日都不帮你过吗?”
  彭雪梅冲她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苦涩:“他太忙了,而且……”
  话到这戛然而止,叶轻染直觉里边还藏了些什么,但任何一点好奇心,对现在的彭雪梅来说都是种残忍,叶轻染对美女有股莫名的怜惜之情,她不愿意她再伤心,当即表示今晚一定到位,吃好玩好,让彭雪梅过个快乐的生日。
  “谢谢你,小雯。”彭雪梅像是十分感激,用力握着她的肩膀,说:“你确实是个好人。”
  叶轻染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人,但能肯定的是,她是个很不善于拒绝的人,心太软,又情感泛滥,所以吃了不少亏。
  下班后大家在校门口集合,一起打了一部车,直奔目标饭店。叶轻染上车的时候没看到张治年,心里还有些窃喜,没想到推开包厢门,张治年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抬头跟他们打招呼。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有老师问。
  张治年笑笑,目光飘飘悠悠,又落到叶轻染身上去了,几乎是看着她开口:“下午有事请了个假,回家洗了个澡才来的。”
  老师“哦”了一声,十分羡慕:“家住得近就是方便。”
  “哈哈,也还好吧,”张治年站起来招呼:“大家坐,快饿死了。”
  众人纷纷入座,叶轻染跟在彭雪梅身边,进来得最晚,好巧不巧就坐到张治年隔壁位置上去了。一坐下来,就闻到他身上洗衣粉的清香,扭头一看,见张治年正盯着她笑,叶轻染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寒暄:“张老师真爱干净。”
  张治年微笑:“爱干净才能给人留下好印象,你说是吧?”
  叶轻染头皮发麻,嘴里囫囵应着“是是是”,一边低头喝水,心里非常痛苦,旁边的彭雪梅察觉到异样,压低声音问:“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
  叶轻染苦笑:“算了,换位置更诡异,人家又不傻。”
  彭雪梅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偷偷朝张治年那边瞟了眼,只看见他仍旧那副善人的嘴脸,笑容和煦无比,举手投足间彰显良好的教养。
  彭雪梅收回视线,将脊背挺得笔直
  这顿饭于叶轻染而言,着实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彭雪梅挑的这个饭店,菜做得太合她口味,每一道都好吃,完全不踩雷。叶轻染平时在饮食上对付惯了,每个月也只有回家那两天打打牙祭,孙蔷虽然脾气稀烂,说话刻薄,但做的一手好菜,叶轻染为了这口吃的,也愿意回家挨一顿损,反正自己家吃饭又不给钱,骂骂也不会少块肉,不算什么大事。
  除此之外,她基本上靠着外卖过活,APP 给她推荐什么就吃什么,吃到不合心意的也只会默默倒掉,加抑郁几个小时,从来不给差评。今天来这之前本也不对食物有什么期待,结果意外可口,而且大部分都是硬菜,叶轻染吃得毫无形象,基本上没怎么参与桌上的聊天,专心干饭。
  吃到中旬,服务员上了一小盅海螺汤,打开盖子喷香四溢,叶轻染尝了一口,大为惊艳,忍不住一勺接一勺,喝了个精光。正愁不够塞牙缝的时候,从旁边推过来一个小碗,她偏过头一看,是张治年把他自己那份挪过来了。
  叶轻染脸一红,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吃。”
  张治年态度很坚决:“你吃吧,我海鲜过敏,吃不了的,不吃浪费。”
  叶轻染眨了眨眼睛,看了他几秒钟,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实性。张治年被她一顿猛盯,反而笑了,他将衬衫的袖口松松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腕,直接帮她把汤放在了跟前,还贴心掀开了碗盖,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轻染也不好意思再客气了,低头飞快说了声谢谢,埋头小口小口喝。这次不敢太豪放,因为她的余光总能捕捉到一缕探究的视线,正牢牢黏在她的脸颊上。
  张治年看人永远这么明目张胆,丝毫不觉得唐突,叶轻染有点羡慕他,这一看就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从小经济富足,父母不断施与肯定,才会成长为如此堂堂正正的人,自信到可恶。
  叶轻染心不在焉地喝着,觉得这汤味道也不过如此,没上一碗这么好喝了。
  吃完饭,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向 KTV,叶轻染吃饱了就开始犯困,脑袋晕晕,机械地跟在大部队后面。她看见彭雪梅跟另一个女同事走在队首,她们谈兴很高,每个人脸上都盛满欢乐的笑容,尤其是彭雪梅,她刚吃饭时喝了点酒,这会正上脸,夜色也掩不住她脸颊上两团绯红色的云,看上去极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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