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庆阳郡主走了过来,身在大殿,唯一的屏障就是面前的矮桌。
但无论她如何挪,也没办法遮挡两人此刻腿脚相连的情形。
顾昙不禁一阵阵紧张,一动不敢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酒盏,脸越来越红,脚也不断地推拒着。
可她越推拒,萧暄的脚尖就越用力。
不仅如此,身旁的青年还恶意地笑了。
面容俊秀的青年,哪怕是恶意的笑,落在爱慕者的眼中那也带着柔情蜜意。
庆阳郡主只以为萧暄是对她笑,也朝他笑笑,随后站在顾昙的桌前,居高临下地:“少夫人,本郡主欲与你换个位置,你觉着如何?”
她说话的时候,萧暄的脚尖竟挑开两层裙摆,离她更近一步。
顾昙佯装镇定,平了平气息,萧暄如此捉弄她,就是打量着她不敢反抗。
心顿时滚烫起来,转了几下,她忽然很坦然地回答庆阳郡主:“自然可以。”
她的声线无比清脆。
说着,作势要起身。
庆阳郡主神色微亮,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靠近暄哥哥了,压下心头的激动,捏着酒盏,算是给顾昙一个皮笑肉不笑。
“那多谢少夫人。”
说着,她就要朝桌后走来,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叫住她。
“庆阳,还是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吧。”
庆阳郡主心一梗,差点要窒息。
掐着手中的酒盏,恨不能这就是顾昙的脖子,一把掐死她,只勉强笑道:“我是觉着少夫人到底是有夫之妇,不适宜与你同……”
萧暄脚尖越过最后一层裙摆,刮在顾昙柔软的脚心上。
“你身子娇弱,这里是背风口。不适合你。”
这一声彻底把庆阳郡主那差点簌簌而落的泪水给乐回去。
她掩了掩眼角,看向顾昙的背后,果真就见廊下的门帘微微吹动着。
声音顿时变得娇软起来。
“暄哥哥总是对我最好了。只要你想,都能将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顾昙心头轻轻嗤笑。
她可不是所有人都哄。
从前就很捉弄她,不把她捉弄哭都不罢休。
记得有一次,明明知道她很怕青虫,萧暄竟不知从哪里弄来好几条青虫,握在手中,夺了她的帕子,让她猜枚。
猜中了就把帕子还她。结果可想而知,不管怎么猜在他掌心中的都是那几条青虫。
当时几乎将她吓晕过去。
虽说那次猜枚,反反复复间,在最后一刻,尤其是拿回帕子那时,她竟不觉着青虫可怖了。
想到从前,顾昙乌黑的眼中变得一丝怔忪。
“少夫人。莫不是没有与你换位置欢喜傻了?陛下叫你也敢不回话。”
庆阳郡主带着嘲弄的声音在顾昙耳旁响起。
顾昙抬头,不知何时庆阳郡主已经坐回原本的位置,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皇帝问话,她不能不起身回答,可她并没有听到皇帝到底说了什么,更何况裙摆下萧暄的脚尖还在作怪。
挠得她背心一麻,沁出细密地汗珠,情急之下,她咬唇狠狠地将裙摆下的脚一踹。
萧暄被踹了回来,也不再过来,只冷冰冰地看着她,凉笑道:“少夫人,你莫不是还在嫉恨孤没能在马场上救下你的夫君?故而对陛下的话半点不应答?”
顾昙听了这话,心中猜测,按照萧暄话中的意思,皇帝问得该与柳浩歧伤势有关。
可她实在怕极了萧暄,以他那恶劣的性子,捉弄她,故意混淆方向怎么办?
只如今也没得选择,不如相信皇帝的问话就是与此有关。
于是,她站起身,绕道大殿中,跪下道:“回陛下的话。马球场上,凭本事见真章,夫君落马,是他技艺不精。”
“若不是太子殿下援手,若跌落下马时,竹签插到其他的地方,臣妇不敢想象……”
她的掌心掐出一行汗。
与此同时,皇帝没有发怒,而是语气和缓道:“起来吧。不用跪来跪去。吃个饭都不安生。”
顾昙起身谢恩,缓缓地回到位置上坐好。
身侧传来一身嗤笑,还有酒盏与桌面轻轻撞击的声音。
皇帝又问:“方才你愣什么神?”
顾昙心头一惊。她不太记得刚刚愣神时,望的是哪个方向,脑中想的是与萧暄有关的事。
难道是她下意识看向萧暄,被皇帝看到了,有此一问吗?
皇帝不会以为她对萧暄还余情未了,想要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