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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蚊虫颇多,钟盛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地打完额头的蚊虫后,他翻了个身,本以为能够清净些了,窗户上又传来了响声。
  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木窗上。
  他原本不想搭理的,但那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钟盛不耐烦了,直接从床上下来朝窗户边走去,刚走到窗边,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阿盛哥,阿盛哥,我是春姜。”春姜看到人影后,压着声音说道。
  “春姜,你大半夜的怎么过来了。”钟盛听出了她话里的哭腔,连忙打开窗户,借着明亮的月光,入目便是春姜红肿的眼睛。
  “是不是张春生那狗东西又欺负你了!”钟盛撑着窗台跳出了窗,一只鞋落在了房内。
  “阿盛哥。”春姜一把抱住钟盛,在他宽厚的怀抱里,泣不成声地说:“你带我走吧,你带我走吧。”
  “你先别哭啊,春姜。”钟盛被她哭得心都疼了,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春姜的后背:“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老子给我撑腰去。”
  “带我走,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儿好不好。”春姜一心想着和心上人逃离这令她生养她的地方,嘴里连着说要离开。
  “好好……”钟盛见她这样,顺着她的话说:“我们就走。”
  “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雄壮的男人低头擦拭着她眼角的眼泪,温柔地说:“我都听你的,春姜。”
  他不再追问少女委屈的原因,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他毫不犹豫的追随。
  但是去哪呢?春姜被问住了。
  她仰头看向钟盛,对上他温柔如水的目光,她坚定了起来,攥着男人胸前的衣服说:“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好。”钟盛笑着点头,在这漆黑的夜色里,他义无反顾地应允春姜所有的要求。
  “那我们现在就走。”春姜握住钟盛的大手,目光灼灼。
  阿玉姐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了她一张金叶子,靠着它,她和阿盛哥可以寻一个地方安稳的生活。
  她知道他们的行为是世俗所不齿的私奔,但是私奔又如何,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如何,只要他们可以在一起,一切的流言蜚语她都不怕。
  俩人下定主意后,钟盛便回屋里快速收拾好了包袱,提着个灯笼,他拉着春姜就朝村外走。
  俩人一灯笼,在这黑夜里安静地行走,半小时后离开了荣山村。
  越走越远了,春姜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跟着钟盛往前走,看着俩人紧握的手,她觉得此刻是她十六年来最自由的时候。
  钟盛父母早亡,而春姜亲缘淡薄,在这世间他们无非是孤独的人,但俩个孤独的人走到了一块,他们不再孤独。
  灯笼的火光那么微弱,照着他们一点点往黑暗里走。
  春姜露出了微笑,笑着笑着,又哭了。
  “你怎么又哭了,春姜。”虽然目光看向春姜,但钟盛时刻注意着少女的风吹草动,听到她加重的呼吸声,他停下了脚步。
  “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春姜哽咽地说:“阿盛哥,和你在一起我好高兴。”
  “我也是。”听到春姜的话,钟盛转身抱住了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春姜,阿盛哥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我知道你不喜欢荣石村的生活,我早就想带你走了,你知道吗,我已经攒下了娶你的银子,我原本就想在张春生乡试结束的时候去你家提亲。”
  “我想娶你,春姜,在我心里,你是我认定的唯一妻子。”
  “都怪我,为什么不早点攒够银子,早点去你家提亲,这样你今天就不会受委屈了。”
  男人炽热而真挚的感情让春姜放声哭了起来,他去哪攒够银子啊!明知道她喜欢他,她爹娘却故意刁难着他,那么一笔银钱,他却说他已经攒到了。
  钟盛自然不会告诉她,为了攒那银子,他地里的庄稼活一忙碌完,就会去隔壁村的采石场扛石头。
  “一切都过去了。”春姜抚摸着钟盛的脸庞,喃喃道。
  今夜过后,她就会迎来新生了。
  他们会在崭新的地方,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生一对儿女,安稳顺遂得渡过一生。
  ——就像叔叔说期待的那样。
  “我爱你。”春姜说。
  “我也是。”钟盛笑得憨厚,“春姜,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去哪我就……”
  一阵寒风掠过,男人温情的话戛然而止,在风里,春姜的瞳孔一瞬间地瞪大,惊恐爬满了她的眼珠子。
  她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钟盛的脖子,发出了咔嚓一声,随后他的脑袋和身体就那么分离了。
  “啊!!!”凄厉绝望的女声划破黑暗,回荡在丛山间。
  钟盛的身体倒了下去,他的手指还曲着,就在刚刚,它还打算给春姜擦掉脸上的眼泪。
  灯笼早就被踩烂了,春姜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血盆大口的相貌,它就叼着钟盛的头跑远了。
  “把钟盛哥还给我!还给我!”春姜大脑一片空白了,钟盛的血洒在她的身上,温热还没有褪去,一片黑暗里,她什么都看不见,她什么也想不到了,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回钟盛那死不瞑目的脑袋,她疯了一样朝怪物离开的地方追去。
  “把钟盛哥还给我啊!把他的头还给我!
  还给我!”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嚎叫着,奔跑着又摔倒着……直到被一块石头绊住,她重重摔倒在地,血肉模糊的脚底板再也支撑不了她站起来。
  她的手指抠着地面,泪流满面地往前爬:“把钟盛哥还给我啊……”嘴里只剩下这句话了,来来回回地重复。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明明只想和钟盛哥生活在一起啊……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指甲盖已经被掀翻了,春姜的十指磨得没有一块好皮,但她好像感受不到痛苦般,缓慢地往前爬着,就算前路一点都看不见。tຊ
  “错就错在,你不该逃跑。”爬着爬着,一道冷漠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手指被踩住,春姜被迫停下了爬行的动作,她艰难地仰头,但黑暗让她看不到男人的面容。
  她的口腔里都是鲜血,咽了口血,她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男声轻蔑。
  他说:“能够侍奉蛇神大人是你的福气,张春姜。”移开了踩着她手的脚,“这便是你们不敬的惩罚。”
  说完,男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如同他突然的到来。
  “蛇神……”春姜像一具尸体般瘫软在地上,念着蛇神的名讳时,嘴角却带着笑意,鲜血顺着她仰起的嘴角滑落。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黎明破晓时才动了动僵硬的躯体,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晃着身体摇摇晃晃地原路返回。
  钟盛的血已经干涸了,沾在她的脸上,混着她自己的鲜血。
  跪在钟盛的尸体旁,春姜抱着他没有脑袋的尸体无声地落泪着,她摸着他的伤口,麻木地说:“阿盛哥,我带你去找他。”
  “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我去求他,求他救你。”
  “我拿我的命换你,你别怕,别怕,春姜一定会救你的。”
  “春姜在呢,春姜在,就算是死,春姜也会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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