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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木轮滚滚向前,把路知许和秦越泽带到了路家宅邸门口。
  路上秦越泽好几次想和她搭话,甚至手都搭上来了,路知许都没有任何反应,在马车里别扭的避着他。
  好像他是瘟神。
  秦越泽郁闷极了。本来以为昨晚她是当着丫鬟害羞,就想趁着马车里这点隐秘的空间和她亲近亲近,好哄着她开心点贴补贴补府里。
  可没想到没人瞧着,路知许也不搭理他。他非要挨过去,路知许就跨着脸叫他“哥哥”。
  早知道就不说昨晚上那话了,反倒叫路知许拿了由头。
  这时候他的小厮万双的声音从帘外传来:“世子、世子妃,到路宅了。您二位慢着点,我先向门房通报。”
  路知许心头一颤。总算到家了。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她隐忍着咬下唇边,不想在秦越泽面前暴露情绪,等下又让他误会什么了不好办。
  “笙儿,来。”秦越泽先行下了车,一只手挽着帘子,一只手热切地伸到路知许面前来,叫她好搭着下车。
  嘿嘿,我贴心吧,我看你用什么拒绝我!还不感动的涕泗横流?
  秦越泽心里得意极了,想必自己现在一定是魅力十足,令人无法拒绝。
  路知许没什么表情,知道他没揣好屁,这会儿想演演贤夫良婿。
  毕竟从前秦越泽扔个不要的首饰给她,她都能用檀木盒子置起来放着,日日看着思念。
  可惜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路知许一伸腿,纤细的身子就从秦越泽边上钻出去了。
  剩他在帘口半伸着手,僵着身子。
  “世子,别对着马车运气了,今日回门完还要回家去。”路知许轻松的整理了下裙边的皱褶,背对着他淡淡开口。
  秦越泽脸上挂不住了,心里恼极了。
  这女人!到底发什么疯!
  结亲前日还是好好儿的,说等不及要嫁与他了,这才三日,便变了个人!
  来硬的不行,他好好的哄着还是不行。
  他黑着脸把手放下,转过身去站到路知许旁边。
  万双此时已经通报完毕,看着世子妃冷落世子,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恭恭敬敬的行个礼:“世子,可以进去了。”
  这时路家管事已从正门迎了出来,看到路知许更是笑容满面的紧着两步给她行了个礼,说道:“小姐...哎呀,看老奴这嘴!”
  “如今是世子妃了!世子妃,老爷和夫人都在里面等着了。知道您要回来,大公子也提前告了书院的假了。”
  路知许连忙托着管事的胳臂将人请起,对着秦越泽礼貌假笑半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灿烂笑容:“荣妈妈,这是何必!咱们之间不必拘着这些礼节,还叫我笙儿便是。”
  荣妈妈一听更是笑眯了眼,毕竟她们小姐心心念念世子那么多年,终于高嫁去了宣平公府,如今终于是世子妃了!
  她是看着路知许长大的,心愿得报,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荣妈妈一想到这,眼角就有点湿润。
  “世子妃,你这是折煞老奴了!世子,快同世子妃进去吧,夫人必定是等急了!”
  秦越泽看着路知许脸上的笑容,神色间竟有一刻的歉疚。
  入府三日,她皆是淡淡的微笑挂在脸上。
  拦轿诬陷,她不曾有过一丝惊慌;洞房花烛他整夜未归,她更是连一丝表情都未变换。
  如今回门,仅仅是刚见到管事,她就露出了这三日前所未见的笑容。
  旁的人不知,他心里可是清楚的。这样的比对,实在是太过明显,他的心里都忍不住起了愧意。
  如此,他便上前去挽住了路知许。
  路知许脸色一僵,才起的笑容又将将要跨下去,秦越泽看着她的脸色变化,明摆着是真是讨厌他了。
  这点脸色都不会读,他就不用当人了。
  “你...”刚欲出口质问,路知许就想起这会儿已是在家中了,演也要演个样子出来。“世子,怎么了?”
  “笙儿,我们快进去吧。”
  秦越泽以为路知许又要拒绝他,便心一横拉着她直接进去,大跨步走进了路宅内。
  荣妈妈看着世子拉着世子妃,笑得用帕子掩着嘴角:“哎呀!结亲了还这么害羞,感情真好呀!”
  被秦越泽几乎是拖进院子里的路知许浑身不适,听见荣妈妈所言更是欲哭无泪。
  荣妈妈,你误会了!
  他手上,有汗啊!
  勉勉强强和秦越泽一块儿刚走进了厅堂门口,打扮庄重的路夫人就紧着迎了出来,一把拉住了路知许:“笙笙!我的好女儿,你回来了!”
  面前的老夫人虽并非穿金带银,衣服质感却也是不俗。
  发髻用一根鎏金并头发簪齐整的别着,精神奕奕,落落大方,完全不是五十岁的样子。
  路知许眼看就要落泪。
  这样神采飞扬的母亲...她已久未见过了。
  脑海中最后关于母亲的画面,只有母亲被害下狱,昏死在囚车里的苍老模样。
  老天垂怜,当真是老天垂怜!
  “母亲!”路知许忙的甩开秦越泽,两只手紧紧握着路夫人的手不愿松开。
  她害怕,她害怕这一切只是幻想,是否睁开眼,就不复存在。
  她的热泪就要落下,却想起秦越泽还在后面,只好紧了紧后牙,把思念和痛苦一齐咽了下去。
  “你父亲和哥哥都在里头,咱们别在外头说话了,一快进去吧。”路夫人感觉到女儿握住自己的力道不同寻常,神色却没有半分异常,心下觉得奇怪。
  “世子辛苦了,快进来吧!”又把秦越泽一起迎了进去。
  跨进堂屋,路知许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正位之上的父亲路致远,还有在一旁站着的长兄路知应。
  父亲精神矍铄,长兄玉树临风。
  是寻常模样,可又是最不寻常的珍贵之物。
  路知许已不敢奢求更多。
  “父亲!哥哥!”她跨过门槛,两三步便快步走过去,到路致远面前跪下行了个大礼。“女儿不孝,迟未归家。”
  此言一出,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簌簌流下,顺着脸颊滚落到地上。
  女儿不孝,为一男子抛父弃母。
  女儿不孝,五年不归,伏低做小。
  女儿不孝,偏要嫁给害我全家之人。
  这些话,路知许都不能说出来,却已经在她心里默念了千百回。
  路致远急的赶紧站起来,差点把老腰闪了。“世子妃,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忙和路知应把女儿扶起来,“世子妃是哪里的话,今天才将将三日。这时能回家看看我们这些老的,旁的奢求我们也没有了。”
  路夫人也赶紧递了帕子去,急道:“笙儿,这是怎么了!”
  没错,对他们来说,路知许只是离开了家三日。
  可对路知许来说,已经是五年未见、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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