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方才还热烈的氛围瞬间沉寂。
　　上位的皇帝也冷下了脸：“西凉王是什么意思？”
　　西凉使臣微微拱手：“我们大王自然是为了求和。”
　　“你们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我们特意将赵将军的头颅送还，与贵国百年交好。但作为交换，我们要赵九歌将军，前往西凉做客。”
　　“陛下好好考虑，三日后我会来找陛下要一个答案。”
　　使臣说完这句话，将木盒放在地上径直离开。
　　宫宴也这样散去。
　　尚书房内，只剩下了皇帝，赵九歌，和谢临渊三人。
　　皇帝手盘着玉珠串，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临渊，你觉得这桩交易如何？”
　　“臣以为，可以同意。”
　　谢临渊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赵九歌耳中。
　　她只觉得像是被无数勒紧的细丝缠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谢临渊不可能不知道，西凉说的请她做客，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可他却说可以同意？！
　　赵九歌蓦地想起儿时自己和谢临渊一起在军营里练武。
　　小小的她刚勉强能拿起那杆长枪，还不能做出动作。
　　那时候，谢临渊身体比现在强一些，还能跟着挥一挥拳。
　　只是挥了几下就头晕目眩，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以后，若是你上阵杀敌，我就做你的军师。”
　　赵九歌那时候真的以为，这会成为他们的以后。
　　可现在……
　　赵九歌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高声道：“陛下，臣不惧死。”
　　“但西凉人奸诈无比，望陛下能允臣带兵出征，收复失地！”
　　皇帝衡量一二，还是决定由赵九歌带兵出征。
　　离宫的路上。
　　赵九歌第一次没有找话跟谢临渊说，只是怀抱着木盒，回了将军府。
　　谢临渊竟也跟着一同前往。
　　将军府内。
　　赵九歌跪在堂间：“父亲，我将兄长带回来了。”
　　此话一出，连日死寂的将军府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嫂子接过木盒，凄厉的哭声让赵九歌听得心疼。
　　她喉头干涩：“父亲，母亲，陛下已经应允我带兵讨伐西凉，我一定会替兄长报仇！”赵父似乎想说什么。
　　可看了眼儿媳，又看了眼谢临渊身边的小孙子，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赵九歌知道，比起报仇，他们更希望自己能平安。
　　可想到兄长死后受到的那些侮辱，她就做不到无视！
　　赵九歌心中怒火翻腾，等看到谢临渊时，却又像被泼了盆冷水。
　　回谢府的马车上，沿街的灯火将影子投在车帘上，行人络绎不绝。
　　沿街的叫卖声好像将所有战争的痛苦隔离在外。
　　赵九歌看着身旁的谢临渊。
　　他身上虚虚罩着一件大氅，席间喝了几口酒，从来苍白的脸颊处染上了绯红。
　　想起以前的两人，她鬼使神差地问：“临渊，如果我战死沙场，你会难过吗？”
　　谢临渊掀眸瞥了她一眼，又很快闭上，声音冷漠：“将军为国捐躯，举国上下谁不痛心。”
　　赵九歌喉咙一哽，也明白了他未明说的意思。
　　将军战死，百姓悲痛，这是人之常情。
　　但谢临渊，不会为赵九歌难过。
　　赵九歌动了动唇，略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
　　仿佛世间所有的黄连都在胃里翻腾。
　　她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好像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一口苦涩。
　　罢了。
　　即使他并不爱自己，但能作为妻子守在他身边，也足够了。
　　下了马车。
　　赵九歌送谢临渊回房后，便要折身回厢房。
　　却被叫住：“在你出征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赵九歌一愣：“什么？”
　　谢临渊从桌案旁的木匣里，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递了过来。
　　赵九歌毫无防备地接下，就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
　　【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