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收起手机,她侧眸看向顾云邺,静静等他下文。
“乖乖,我有个好友孱弱多病,这么多年来身体越来越不好,听说只有传说中的那位神医鬼手能医好他的身体……”
姜杳挑了挑眉,神医鬼手?
是说她?
那些人都爱给她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
“然后呢?”姜杳漫不经心抬眸,声音温柔而懒散,“五舅舅是想让我去看看有没有医治的可能?”
顾云邺点点头,“我医术不精,对他的病无可奈何,就算是我师父也说他活不了几年。”
“生死有命。”姜杳安慰。
顾云邺:“……”
他顿了顿,“总有些交情,看他身体每况愈下,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他对好友的病已经不抱希望,但在看到姜杳的医术后顾云邺又重燃起万分之一的希望,万一出现奇迹呢?
顾云邺侧眸,霓虹灯透过车窗映射在少女面上。
她眉目低垂,眼窝处隐有青影浮动,本就精致的骨相更添三分薄艳,茶棕色的眸底似浸着淌不尽的冷。
顾云邺乌浓的长睫颤动,隐去眸底掠过的深思。
姜杳勾唇,那冷色便簌簌消融。
犹如春水娇艳勾人。
她掀开薄白眼皮,语气认真,“五舅舅,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去做。”
顾家人给她的温情,她很珍惜。
所以姜杳也想去喜其所喜,愿其所愿。
顾云邺一愣,他眸子缓缓柔软下来,漆黑的眸底映着少女唇边的笑,他也慢慢扬起唇角,叹道,“乖乖,姜家人都眼瞎。”
竟然错过了这样的珍宝。
姜杳微微一笑。
这是一幢经年古朴的老宅别院,青石路湿润曲折,地上落了几朵残花碎屑,空气中弥漫若有若无的冷梅清香。
姜杳脚步一顿,心脏重重跳了下,一股不可思议的荒诞猜测浮上心头。
见少女停下脚步,顾云邺关切地问,“怎么了乖乖,哪里不舒服吗?”
姜杳摇摇头,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缓慢而怪异,“五舅舅,你这位……好友,叫什么?”
冷梅香更浓郁。
几乎叫姜杳无法忽视。
“怎么不进来?”
男人温雅的声音和顾云邺的“谢衍”同时在姜杳耳边响起。
她垂了垂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在听到身后男人清冷温雅的声音时,脊背还是下意识地僵硬了瞬。
一股麻意从指尖传遍全身。
随之而来的,则是耳边长久而沉闷的寂静。
她想,既然祁致都没有认出她,谢衍自然更不可能认出她……毕竟祁致好歹还算她的前男友之一,这个谢衍顶多算她暧昧对象,连个前男友的名头都没有。
这样想着,姜杳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微微放松下来。
“乖乖别怕,谢衍人挺好的,比傅昀尘那个浪荡公子哥靠谱多了。”顾云邺一边安慰小姑娘,一边还不忘拉踩傅昀尘一波。
姜杳:“……”
“傅昀尘?”青年一身素衣站在门后,眉尾微扬,“傅家那个?”
顾云邺嗤道,“除了那个骚包还能是谁,那个男狐狸精打我家杳杳的主意呢。”
谢衍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风吹过他清冷眉眼,眉心一点红痣犹如雪中红梅绝艳绽放,给他温雅的气质平添几分邪气。
似妖似佛。
他冷淡的眸斜斜朝姜杳看来,不带任何情绪。
犹如一阵微风刮过涟漪,很快又消散。
“杳杳……”他低声道,“许久不曾听见了。”
谢衍皮肤苍白,他身上病弱气很重,“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明堂壁炉里的炉火燃烧正旺,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谢衍在茶桌前盘腿坐下,修长苍白的指节慢条斯理地烹煮茶水。
雾气氤氲间,他眉目成书,气质温雅闲淡。
顾云邺拉着姜杳坐下,他语调上扬,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和炫耀,“谢衍,这我乖乖,漂亮吧?”
姜杳一阵头皮发麻。
谢衍指尖一顿,眸光淡淡掠过顾云邺放在姜杳肩上的手,勾了勾唇又敛眉垂下,“乖乖?是不是太亲近了些。”
他嗓音沉静,不带任何旖旎意味,莫名叫人遍体生寒。
谢衍静静看着她,“我是说称呼。”
顾云邺觉得气氛怪怪的,他挑眉,若有所思道,“我和乖乖不就该亲近么?谢衍,你今天怎么了?”
顾云邺声音清润,比谢衍多了几分豪门公子哥特有的洒脱恣意。
生命力蓬勃、旺盛。
而谢衍则是死气沉沉的,凋零的,绝望的。
谢衍低低笑了声,温雅的眉眼一时间只叫人觉得风月无边,惊艳绝伦,“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故人。
祁致称她为爱人。
而谢衍连称姜杳爱人的资格都没有。唯有故人,唯眷故人。
姜杳慢吞吞抿了口茶,一言不发。
茶棕色的瞳孔里压着令人心惊的冷漠与无辜,犹如欲望与娇艳交织的黑巴克玫瑰,带着天真的残忍。
“宿主,这不会也是你老相好吧?”系统嘻嘻一笑,它老气横秋地叹气,“前任见面格外眼红,完喽,完喽。”
姜杳微笑,”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
系统:“……”
感受到青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离开,姜杳这才抬起眸去看他。
谢衍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轻轻搭在青色茶杯上,苍白的皮肉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皮肤映着病弱的苍白,比五年前也更清瘦了许多。
谢衍目光复又落在姜杳脸上,冰凉的指腹轻轻搓摩,片刻,他淡笑,“姜小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
这人待人接物一向礼貌周到得很。
姜杳不觉奇怪。
顾云邺喝了口茶,指尖点了点桌面,思索道,“姜小姐听着太生疏,谢衍与我同辈,叫声杳杳倒是更合适些。”
“杳杳。”谢衍从善如流改口。
姜杳对上他平淡的眸子,若有所思,谢衍这人智多近妖,她还真没把握确定谢衍到底认没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