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对上少女茶棕色的猫瞳,半天说不上话来,仿佛魂儿都被吸走了,好半天护士结巴道,“有,有……”
“病人脑中的瘤已经压迫神经。”护士连忙补充。
姜杳点点头,表示知道。
急救室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更多人过来围观。
顾云邺挂断电话,见这边人群拥挤,他蹙眉,正要上前疏散人群,听到少女平静冷淡的声音,他脚步一顿。
目光穿过人群,准确落到少女微微苍白的面上。
少女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顾云邺皱眉,推开众人,立马上前轻声说,“我来帮你。”
“天冲太穴,会阴六脉。”姜杳眼皮未抬,手上动作未停,病人身处死亡边缘,行差踏错间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
顾云邺点点头,“好。”
虽然意外于姜杳明显精湛于他的医术,但顾云邺明白此刻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与死神抢人,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嗬……嗬嗬……”
姜杳指尖快到出现残影,众人看不清她的动作,素手翻飞间,唯有病人越来越明显的喘气声。
“成了……成了!”
心电监测仪上的一条直线重新掀起波折。
护士捂住嘴巴抑制住喉咙里的尖叫声。
陆萱脸上血色“唰”地消失,她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怎么可能……”
“病人生命体征已经稳定。”顾云邺扶住姜杳,声音平稳道,“送去病房观察二十四小时,有什么问题立刻通知我。”
“好,好的。”几个护士立马进行后续收尾工作。
所有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眉眼倦懒的少女身上,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太震撼了!
他们眼睁睁看到少女将一个死人救活!
说是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乖乖。”顾云邺声音干涩,“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即便是他也没有半点把握能将人救活,可少女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顾云邺猜测少女的医术绝对远远在他之上。
姜杳想了想,诚恳道,“我只是学得快。”
就算有不会的东西,看一眼就会了。
没什么难的。
“顾,顾医生……”陆萱眼底的嫉妒简直要喷出火来,她咬牙,“你怀里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云邺皱眉,看向陆萱,“嗯?”
“她就是个想勾引你,傍上豪门的拜金女!”陆萱脸上的巴掌印红肿刺眼,她梨花带雨地落泪,“顾医生,你看我脸上的巴掌……就是你怀里这个贱人打的!”
顾云邺气笑了,漆黑矜贵的凤眸闪过一丝暗光,“哦?还有这一回事?”
“顾医生可要为人家做主啊!”
陆萱羞涩地偷偷看向顾云邺,男人精致分明的五官温润和煦,犹如天神般俊美,陆萱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一旁蜷缩在铁椅子上黑黑的一小团动了动。
下一秒,陆萱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毫无阻隔地传出——
“为了吸引顾医生的关注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像你这种妄图傍上豪门的小姑娘我见多了……”
“……”
“听我一句劝,趁你还年轻,腿张一张,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还是能勾到的……”
录音播完,空气中的温度冷得逼人。
顾云邺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黑沉的瞳孔很凉,没有一丝温度,如同深不可测的冰湖,里面涌动着晦暗的、毁天灭地的风暴。
陆萱脸色刷白,“顾,顾医生……”
“陆家是么?”顾云邺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我记住了,至于你,可以收拾收拾东西滚出去了,济和不欢迎你。”
“啊,对了。”男人轻飘飘道,“我想,华国的所有医院都不会欢迎陆小姐了。”
几乎是下一秒,她接到家里的电话,“蠢货!你居然敢得罪顾家!公司所有合作方都宣布撤资,股票跌停,你个赔钱货是想害死你老子吗!”
陆萱双腿一软。
她完了,陆家也完了……
姜杳并不同情陆萱,她目光落到一旁的少年身上。
走到铁椅上蜷缩成一团的瘦弱少年面前,姜杳蹲下来,茶棕色的眸子若有所思地落在他近乎灰白的皮肤上,“能说话么?”
少年身体颤抖了下。
他很瘦,薄薄的一层皮肉包裹着骨头,即便蜷缩起来看上去也没什么分量。
姜杳垂眸,静静等了几秒,刚要开口,少年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衣袖,薄唇轻轻抿了抿,“能……”
声音嘶哑难听,声带像是被大火烧灼过。
或许知道自己声音并不好听,少年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后立马闭紧了嘴巴,他抱紧自己,瘦削的下巴抵在膝盖上,呈现一种防备的姿态。
“刚刚那位是你的……”姜杳顿了顿,声音尽可能地放慢,“爷爷么?”
少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顾云邺走过来,少年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姜杳回头看了眼身后还未散去的人群,无奈道,“五舅舅,你让他们不要都挤在这里。”
“好。”
见所有人陆陆续续地散开,少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但也只有一点。
“伸手。”姜杳道。
少年防备地看向姜杳,黑魆魆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姜杳的脸,许久后他才迟缓地将手伸出来,“姐,姐姐……”
“我乖。”
他小声地说。
但姜杳没听见,她注意力全放在少年这具孱弱的身体上。
少年失落地抿了抿唇。
“你叫什么?”近距离看,姜杳发现少年生得很秀气,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不过面上笼罩着一层灰白的死气,要是看久了会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不太像人,反而更像是鬼。
“崔……”少年嘶哑的嗓音含糊不清。
他说话很慢很慢。
姜杳侧耳耐心等待。
“崔挽!”
身后郑景鹤急促的声音打断少年喉咙里还未来得及吐出的“挽”字。
姜杳回头,诧异地挑了挑眉梢。
郑景鹤呼吸凌乱,面色焦急,示于人前平淡温和的面具此刻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叫人终于得以窥见他内心的慌张与不安。
“外公呢?”郑景鹤一接到外公出事的通知就立马赶了过来,见这里只有崔挽一人,他心脏一沉,“外公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