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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是当朝四皇子,瑾王萧承祉。
云海棠怔怔地望着眼前之人。
他唇线分明,微微笑着,像春风拂过湖面,令人心生欢喜。
白氅中未掩的肌肤,如同月下的莲子,细腻而光滑,散发着淡淡的玉光。
云海棠努力回忆着上一世关于他的一切,可是,却印象模糊。
她的阿爹好似从未提起过这位皇子,窦径踪也只是偶尔几句略过,不过都是些泛泛而谈的空洞之词。
面前的瑾王,虽贵为皇子,但在咸平帝一众子嗣里,却仿佛只是个并不为人关注的小透明。
“鸿泥师太。”萧承祉微微行礼。
鸿泥师太轻捻佛珠,口中念着阿弥陀佛,笑容可掬:“刚听闻了殿下在庆华街的善举,殿下乐善好施,老尼在此替京中疾苦之人,向殿下谢过!”
萧承祉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望了一眼身边的云海棠,喉结滚动了一下,道:“师太谬赞,本王愧不敢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原来,在望月楼号集商贾建积善堂的人,便是他。
“老尼今日也有事相求。”鸿泥师太说着,微笑地望向身旁默默不语的云海棠,“老尼想向殿下借海棠姑娘。”
云海棠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一时瞳孔瞪大。
自己从未来过时思庵,更没有见过这位师太,她怎会突然找到自己,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萧承祉听闻“借”字,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挺拔的身子显得有些僵硬:“鸿泥师太哪里的话,我与云姑娘也是初相识,师太若与姑娘还有他事,本王便不打扰了。”说着行礼告别。
临行时,他于胸口微微比划,对云海棠莞尔一笑:“改日,本王再来谢过姑娘。”
翠喜刚绕去殿旁,原本只是想不打扰到小姐与这个白面书生,却听见有人喊了声殿下,惊讶地合不拢嘴,脚步也挪不动了。
再回首,这个金尊玉贵的瑾王殿下已经离开,而自己的小姐却被一位老尼留下。
云海棠朝她挥挥手,示意翠喜过来。
“这位是时思庵的主持,鸿泥师太。”云海棠介绍道,“翠喜,你先回府,告诉阿爹,师太请我去后堂医治一位香客。”
“小姐……”翠喜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老爷那儿……”
“放心!”云海棠笃定眨了个眼。
阿爹尚未同意自己行医,但时思庵的鸿泥师太颇有地位,常听闻,京中贵胄世家,甚至皇亲国戚,都对她尊重有加。
今日见到瑾王对其恭敬的态度,果真绝非虚言。
想来,鸿泥师太开口的请求,阿爹也不好说什么。
鸿泥师太将云海棠带去后堂,那里早就等着一位女子,面容憔悴,脸色发白,不时咳嗽,听声音很是艰难。
“前几日,京中盛传,云将军府上的千金,在梁老夫人的寿宴上妙手回春,想必正是江氏后人海棠姑娘。”鸿泥师太慈目道,“这位香客前来敬香,突然咳急,一时留在这里休息。老尼方见到你跟瑾王驻足,便冒昧打扰,恳请姑娘帮忙看看。”
说话间,女子的咳嗽更重了些,拿帕子掩着嘴,面色凝重。
云海棠安慰道:“咳嗽无甚大碍,不必过于紧张,你可还有其他症状?”
女子裹了裹身上的襦袄,沙哑道:“连日来总是惧寒……咳咳咳……却也经常出汗。”
听她所述,云海棠心中已知大概,追问:“此痰是否总为清淡之色?”
“正是。”
“那便无虞。”云海棠向鸿泥师太行礼,“师太请放心,这位小姐不过有些阳虚之症状,故而咳嗽不止。只需这三日,多服饮些甘草干姜水,便可缓解。只是……”
说着,有些吞吐。
“但说无妨。”鸿泥师太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轻轻点头。
云海棠低头沉思片臾,似乎想寻些合适的话,复而抬头缓缓道:“只是,姑娘的心思重了些,有些烦苦该放下的才好,也能恢复得快些。”
那女子听了,只低声道谢,再无他语,仍是不住地咳。
送走了香客,云海棠也起身告别。
鸿泥师太望着雪中娇红明艳的背影,默许地点头微笑。
身旁另一位黄袍老尼,搀扶着她,笑着轻声道:“呵呵,师太一向观察之微,没想到,这位云姑娘也相差不下啊!”
“老尼是以往在宫中,习惯察言观色罢了,她却是妙手仁心,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呐!”鸿泥师太的眼神飘远,语音喃喃。
“是呢!”黄袍老尼道,“师太见那香客始终尾随瑾王殿下,便让贫尼查她底细。但云姑娘的心思,清澈见底,待人真诚,倒是一眼就看穿了那香客的非分之念。”
“不过是个痴情的姑娘,只是毁了自己的身体,到底不值。”鸿泥师太遥遥望着远去的那个小红点,“好在,海棠姑娘的药,确对路数,必会缓些她的症状。”
黄袍老尼笑呵呵道:“师太懂医,今日只是想给云姑娘个施才的机会罢了,阿弥陀佛。”
云海棠回府时已是傍晚,花灯渐掌。
今夜是上元灯节,街上必定热闹非凡。
她想起以前小时候阿爹陪她看花灯的情景,无论人再多,总是有一双磨了茧的大手牵着她,在人潮汹涌间为她开出一条道来。
她年年去东市街猜灯谜,赢满九题时,便可在一位老婆婆的摊前,换得冰糖葫芦吃。
其实,她与那小孩一样,也喜欢冰糖葫芦串。
小时候,可能是因为,觉得外面裹着的糖衣晶莹剔透,于花灯下格外好看,口感香脆,吃起来分外的甜。
长大后,她却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些串在一起的红果果紧紧挨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像一个个大红的灯笼,和团圆的月。
今晚,云海棠也想去东市街逛花灯,猜灯谜。
只是,她想走在阿爹的前面,拉着阿爹的手,为他拨出一条道来,为他赢灯谜,也让他尝尝甜蜜的滋味。
“阿爹,咱们今晚去吃望月楼吧!”云海棠笑容灿烂地跑来书房,云怀远正垂首翻着一卷书。
见她进来,将书覆上,放至身后的一只墨色精雕鸾凤书箱里。
得知她的来意,云怀远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这几日倒是乖巧,今日鸿泥师太请你问诊,你却只是开了个药食两用的饮汤,还算周全。”
云海棠知道阿爹的心思。
行医问药最讲究稳妥,现在阿爹尚未同意自己行医,贸然开出方子,万一惹了什么事端,怕是自己在往枪口上撞,不如挑些简单无碍又有效的食疗来得放心。
正得意间,府上一个小厮突然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一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小姐不好了!”
“好好说话!”云怀远眉心一蹙,厉声道,“什么不好了?”
小厮口中哆嗦:“老爷……是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官兵……说……说小姐医死了人……来拿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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