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东方衍回到家却发现门口有人。
小姑娘站在走廊，双手规矩交叉放在腹部，垂着头露出尖尖的下巴。
她很瘦弱，穿得衣裳也很单薄甚至还有些洗得泛白。
她和一般的贵女完全不一样。
东方衍今日忙于处理妖兽，差点把她给忘记了。
现在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生出一股愧疚，以及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态。
东方衍语气并不差，可他天生不是柔和的嗓音，所以听起来还是令人畏惧：“在等我？”
慕宁听到声音后愣了几秒，抬头看见东方衍穿着黑色制袍，黑色的靴子显得挺拔冷硬，反应过来后她立即重新垂下脑袋，声音微微颤抖：“东方大人……”
东方衍皱眉，他有这么可怕？
冬日已经来临，夜间气温降低，东方衍瞥见她冻得通红的手指。
他原本应该忽视，可却突兀地说：“去房间。”
东方衍的房间很简单，除了床榻就是书桌，慕宁局促的站着，一直低着头厚重的刘海将她一半的脸遮住。
拥有火灵力的东方衍体温高于常人，却在进屋后抬手召唤火苗，阴冷的屋子温度逐渐上升。
慕宁不知道东方衍原本从不点火取暖，为这一丝温暖感到开心。
见她唇色稍微红了一点，东方衍才坐下，问：“刚刚是在等我吗？”
再次提起这个问题慕宁的耳根泛红，眼神中闪过不安：“是的大人。”
慕宁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习惯被动接受一切，可为了留在这里她鼓起勇气想要为自己争取。
她想解释：“东方大人我没有别的心思，我只是……”
“让我留在这里吧。”
说这句话时她头垂的很低，声音带着颤抖，那瘦弱的肩膀抖动的像蝴蝶般脆弱。
东方衍眉头拧紧，不是因为她的怯懦而是因为自己，他不该轻易指责她。
房间安静了很久，听不到回答慕宁没忍住悄悄抬眸，却猝不及防与东方衍的视线对上，发现他眉心紧蹙脸色难看慕宁心里一紧，立刻就想跪下。
可她的手臂被人抓住。
东方衍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在这里不用下跪……那天是我误会你了，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
慕宁震惊抬头，那双水润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
东方大人向她道歉了！
从小到大，没有人会给她道歉，也没有人在乎她是否委屈，就连她自己都习惯了忽视。
可是东方大人他……
大概是太过惊讶，让她第一次直愣愣看着东方衍，也让东方衍第一次看清新婚夫人的脸。
她脸颊苍白却并不消瘦，那双藏于人后的眼眸令人意外的好看，杏眼似水微微圆睁，看起来有几分傻气。
东方衍却莫名觉得可爱。
慕宁很快回过神，慌忙将头低了下去，磕磕绊绊地说：“东，东方大人……您不用道歉的。”
她只是寄人篱下的骗子，东方大人怎么会和她道歉呢。
慕宁知道自己不是慕家小姐，是不配嫁给东方衍的，秘密一旦被发现她就会被赶出去，可她自私的想留在这里。
她不是个诚实的好人。想到这里她眼眶微红，根本不敢直视东方衍。
东方大人……他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暴戾丑陋，刚刚那一眼她看到了，他很好看。
慕宁之前只认识俞槿一个异性，俞槿容貌出色就连慕笑都喜欢他，慕宁觉得东方大人和俞槿长得完全不同可却不输半分。
不明白为什么慕笑说他容貌丑陋。
眼看着她头要垂到地上去了，东方衍退开：“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天气寒冷以后也不必在门口等我回来。”
他的本意只是不想让她受冻，可慕宁却仓皇跪下，头磕在地上，惶恐道：“大人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求，求大人不要赶我走，我一定会听话的！”
慕宁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
她的讨好被拒绝了。
见她如此战战兢兢，东方衍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他将人抱了起来：“别跪了，我不是说过在这里不用下跪。”
突然的腾空让慕宁愣住，看清东方衍的动作她浑身一僵，唇瓣微张，双手不知所措的蜷缩在一起。
她讷讷地喊：“东方大人……”
东方衍将人放到软椅上，拿出一盒泛着药香的青色药膏，沉着脸说：“你的额头受伤了需要上药。”
说完他的指腹沾上了些许青色，然后涂抹在慕宁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知所措，刚刚太惊慌磕的用力，现在才感觉到疼。
可是……东方衍垂眸上药的神情，让她咬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东方衍把人放开，认真严肃对她说：“看来我说的话你没记住，下次不要再跪下更不要磕头了。你是我的夫人，这里没人赶你走。”
这类似承诺的话让她心头一颤。
~
第二天早晨，慕宁给东方衍做了早膳。
芸姑见到东方衍立刻替慕宁说好话：“家主，这些是夫人特意为您做的尝尝吧，连小姐也非常喜欢夫人的做的饭菜呢。”
慕宁紧张的不敢看她，低着头：“东方大人。”
这一次他急匆匆的脚步停下了，东方衍看到桌上精致的餐食。
咽下后，他说：“很好吃。”
东方衍将她做的几乎都吃了才走。
在他走后不久，芸姑便带着人来给慕宁量身体。
“家主吩咐给夫人做一些厚衣裳，冬天快来了夫人确实穿的太过单薄，还是家主细心我都没有注意到呢。”
芸姑说着笑了起来，打趣道：“家主可从来没有如此关心过人呢。”
慕宁脸颊通红，羞涩咬唇，芸姑看见忍不住感叹：“夫人长得真美，不应该总是把眼睛遮起来。”
可是慕宁习惯了被自己藏在厚重的刘海后面，就像她习惯了别人的恶意。
可在这里，芸姑会说她美，小瑶会夸她手巧。
东方大人……
他会给她上药，做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