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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银蟾瞅了巫忧两眼,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到母亲身边的座位上,附耳道:“娘,原晞说黄钟帮的巫帮主不太对劲,这酒还是别吃了。”
  柳玉镜一愣,看着她笑了笑,道:“你去摸摸黄钟帮弟子的腰间,有好玩的东西。”
  黄钟帮的六名弟子坐在一桌,两名女弟子低头扒饭,四名男弟子擎杯说笑,眼中都带着一丝警觉。蒋银蟾走到他们旁边一桌,与贝堂主说话,右手陡出,抓向一名男弟子的腰间。后者急忙闪避,腰间一紧,接着一松,束腰的汗巾到了她手里。
  蒋银蟾指着他,高声道:“你身上藏了兵刃!”
  那名男弟子脸上掠过惊慌之色,旋即抽出藏在衣内的软剑,与此同时,其他五名弟子也都抽出软剑,银光闪闪,齐向蒋银蟾刺来。六柄剑都很快,六个人的身手完全不像一个小帮会的弟子所能有的。
  “蟾妹!”曲岩秀惊呼一声,霍然起身,就听叮叮当当一串响,六柄剑断成若干截掉在了地下。
  六个人惊愕异常,仿佛见到了世上最离奇诡异的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都呆住了。难道这六柄剑是蒋银蟾折断的?她一个小姑娘,焉能有这等功力?
  柳玉镜放声大笑,道:“银蟾,好不好玩?”
  蒋银蟾怔了片刻,会过意来,道:“原来娘早就知道他们图谋不轨,震断了他们的兵刃。”
  前来拜寿,是没有带兵刃的道理的,只有图谋不轨的人才会在身上藏兵刃暗器。
  六人自觉不曾露出任何破绽,柳玉镜是怎么发现的?又是何时出手震断了自己的兵刃?不知道。这种未知引发极大的恐惧,霎时间,六人面如土色,背上冷汗直流,掌心滑腻,几乎握不住剑柄。
  一人厉声道:“妈的,跟他们拼了!”
  六人都想抓住最近的蒋银蟾做人质,于是十二只手,十二只脚从四面八方攻向蒋银蟾。拳风虎虎,掌影飞舞,蒋银蟾身子已纵在半空,滴溜溜一转,拍出了三掌。这三掌变化百端,正是蒋危阑所创的碧云引风,传到柳玉镜手里,更加精奇巧妙。
  六人只能凭着蛮力拆解,周围的宾客和北辰教的人想擒住他们,一运内力便头晕眼花,心知是中毒了。巫忧浑身打颤,也不出手帮这六个人。
  柳玉镜摇着团扇,眼看女儿落了下风,才端起一碟盐炒杏仁泼了过去。那一颗颗杏仁转眼便打在六人的穴道上,精准迅捷,看得座中几位暗器名家自惭形秽。
  柳玉镜的目光转到巫忧身上,他一个激灵就跪下了,眼泪哗哗往外涌,道:“柳教主,不是我想害您,我哪有这个胆子?是这六个人拿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逼迫我配合他们的啊!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贱命罢!”说着砰砰磕头。
  柳玉镜朝被点住穴道的六人抬了抬下巴,道:“你们怎么说?到底是谁主使的?”
  六个人眼珠子转来转去,过了好一会儿,一人道:“柳玉镜,你这个毒妇,还记得兴元府的甘家堡么?”
  柳玉镜道:“有点印象,怎么,你们是甘家堡的人?”
  那人神情激愤,道:“正是!我叫甘穹,五年前你派人杀了甘家堡六十五口人,罪不容诛,可恨我们今日没能杀了你这魔头,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
  柳玉镜唇角微翘,道:“你们没能杀了我,不怪苍天,怪你们不会隐藏杀意,说到底还是境界太低。想当年,先夫刚走,你们甘家堡便和七大门派的人围攻本教,我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别人还以为我们孤女寡母好欺负呢。”
  “你们魔教作恶多端,都是天所不容之徒,我们甘家堡和七大门派是替天行道,你休要混淆是非,颠倒……”
  “行了,行了。”柳玉镜不耐烦地挥扇,打断他的慷慨陈词,道:“这些话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银蟾,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解药。”
  甘穹眼中精光闪动,道:“解药不在我们身上,你先放了我们,我再给你解药,不然在座的诸位今后都要形同废人了。”
  “那倒未必。”原晞走进来,气喘吁吁道:“我有解药。”
  甘穹脸色一变,盯着他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有解药?”
  原晞携袖揩了把额上的汗,道:“我是谁不重要,你们用的是翠眉低,对不对?”
  甘穹嘴唇紧抿,眼色有些慌乱,原晞知道对了,笑道:“翠眉低是一种珍贵的香料,本身没有毒,人饮了酒,再吸入香气便会内息窒滞。你们心思也算巧了,但要暗算柳教主,还是太天真了。”
  他从袖中掏出刚配好的解药,吩咐僮仆用温水兑开。众人服下解药,很快便觉内息流转,无甚大碍了,对他的医术称赞不绝。
  解药是甘穹留给自己和同伴的生路,这时见生路已断,陷入了绝境,都恨透了原晞。
  蒋银蟾面上有光,道:“娘,原晞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您要怎么奖赏他呢?”
  原晞忙道:“教主允许晚辈留在绛霄峰,已是天大的恩德,晚辈不tຊ敢再要什么奖赏。”
  若不是他拿出解药,柳玉镜少不得再费点功夫,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便有些不好看。他拿出解药,今日这场暗算,柳玉镜占尽上风,心里高兴,面上却淡淡的,乜了蒋银蟾一眼,道:“你急什么?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又对众人道:“今日是敝教招待不周,让诸位受惊了,山上客房尽有,诸位若是不忙,就请多留几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众人忙道:“柳教主太客气了,往常听说您武功盖世,今日略见一二,当真是神乎其技,我等实不虚此行。甘家堡这几个小贼想行刺您,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徒增笑尔。”说了会儿话,渐渐散去。
  柳玉镜究竟何时震断甘穹等人的剑?众人议论起来,莫衷一是,关于柳玉镜武功的传说自此又多了一段。
  回到熙颐馆,原晞也问起这话,蒋银蟾道:“就在他们向我娘行礼的时候。”
  原晞回想当时的情形,一点动手的痕迹都寻不出来,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论是原明非,还是妙香的其他高手,都不曾让原晞如此佩服。他觉得五皇叔的境界比起柳教主,还是差了一点,就是那么一点,或许要数十年才能赶上。
  郦融与他的看法一致,坐在客房里对徒弟陶映水感慨道:“映水啊,你知道为师最佩服蒋教主的是哪一点吗?”
  陶映水是个脸圆圆的女孩子,双手抄袖,坐在小杌子上摇头。
  郦融道:“是他会教徒弟啊,自己做了天下第一还不算,又教出个天下第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陶映水道:“师父,您是觉得柳教主比闻空禅师厉害了么?”
  郦融点点头,道:“闻空禅师毕竟年轻,历练不足,若与柳教主交手,必然是要吃亏的。”
  陶映水望着茶炉子上的水汽,沉默了一会儿,道:“师父,您看原公子的容貌像不像闻空禅师?”
  郦融一个男人,对男人的观察自然不及姑娘家仔细,闻言一怔,道:“想来是颇为相似,而且他们都姓原,莫非是亲戚?”
  “闻空禅师的亲戚怎么会来绛霄峰呢?”陶映水看了看门外,脸庞蒙上一层隐秘的色彩,把手拢在嘴边,低声又道:“我听说原公子是蒋大小姐的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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