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糊里糊涂地被他牵出了人群。
等远离人群的视线,她想把手从宋珩手中撤回,却被握得更紧。
“解决这些流言蜚语最高效的办法,就是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有男朋友。”
“权宜之计,我又不吃人。”
沈知予没有说话。
两人携手静默走在小径中,外人看起来郎才女貌,只有当事人知道手腕的暗劲一直没卸下来过。
掌心微微有些潮湿,不知道是谁的汗。
这样一对在人群中格外扎眼,短短几百米的距离,硬生生被他们走成了红毯,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特别是在行政楼门口,碰上了正准备下班的何薇时。
媲美广播干扰音的一声尖叫,让他们再次被人团团围观。
何薇指着沈知予,目光在他们的脸和牵着的手之间上下移动,随即瞳孔震动:“你…你你…你俩……”
沈知予知道说不清楚,干脆装聋,快步往里面走去。
何薇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班也不下了,提着包就冲回了楼里。
沈知予一进门就被拉到一边,何薇气势汹汹,大有问责的架势:“不够意思啊,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不是……”
“到现在还想骗我?那你牵着他手干什么?我告诉你啊,调戏帅哥是耍流氓的行为。”
沈知予荒唐的神情在听到身后人传来的轻笑声后更甚,回头看了他一眼。
接收到警告信号的人十分有眼力见地噤了声。
宋珩走到她身边,沈知予以为他终于要帮忙解释,结果却听他说:“在一起确实有一段时间了,她不让我说。”
还诚恳地又补上一句:“多谢仗义直言,这些话我是不敢说的。”
何薇痛心疾首,点着她的手在空中打颤:“你这样和渣女有何区别!”
“……”
沈知予直接把宋珩拉出了办公室。
身边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还在笑,似乎在为刚刚她新获封的称号幸灾乐祸。
司机早就把车停在了外面,快到车边的时候,副驾驶下来一个熟面孔。
“沈小姐。”
严奈冲沈知予点头打了个招呼,打开了后座的门。
上车后,严奈对宋珩道:“宋总,晚上可能会提前半小时,几位领导那边提前散会了,金茂张董问您落地没有?时间上是否方便?”
宋珩嗯了一声,严奈转回去,继续联系晚上应酬的事宜。
沈知予怔了怔::“你今天刚回来?”
“幸亏下飞机就来了,”宋珩轻笑,“没错过看戏的机会。”
她没想到,对方舟车劳顿刚落地就直奔学校。
想到他晚上还有应酬,沈知予道:“你有安排的话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耽误,来得及,送女朋友回家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司机震惊地回头,转到一半意识到不对立刻转了回去,干咳两声消了音,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严奈倒是没失态,但身形还是僵了僵,飞速抬起眼看了眼后视镜,又一秒钟正襟危坐,继续处理工作。
沈知予瞪他一眼:“胡说什么?”
无奈从小家教不允许她大声说话,听起来不像是恼羞成怒的责问,更像是嗔怪。
宋珩举起手,从善如流:“不说了。”
车停在沈宅门口,严奈和司机先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堆东西。
沈知予下车后疑问地看向宋珩。
“给你家里人带的伴手礼,”宋珩像是摸准了她的脾性,补充道,“只是薄礼,花不了什么钱。”
沈知予看了眼堆得高高的盒子,看到了果茶、香薰之类,确实都是些当地特色。
“多谢。”
宋珩从严奈手里盒子的最上面拿过两个盒子:“这是给你带的。”
沈知予一眼看到了盒子上PP家的logo,微微蹙了蹙眉。
朋友间人情往来,有来有回才正常,否则关系都难长久。
她不像宋珩是个移动金库。
这个礼她虽然还得起,但收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每次都收这么重的礼,她可就还不起了。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宋珩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耸了耸肩表达遗憾之情,转而递过去另一只盒子:“这个总可以吧。”
沈知予接过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10粒造型各异的手工巧克力,上面5粒美得各有特色,下面5粒丑得参差不齐。
严奈扫了眼,想起当时宋珩手工西服外面套着一件厨师工作服,对着自己做出来的黑疙瘩不忍直视的纠结神情,没忍住笑出了声,只不过在宋珩的眼神扫射过来之后,又憋了回去。
宋珩轻咳一声:“看到这家店挺有意思,就去玩了一下。”
揉成一团的玫瑰花,坑坑洼洼的圆球,还有高低不平的蜂窝球,她嘴角微勾,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那人正默默看着她,神情专注。
那眼神太过直白,傻子都看得明了。
可她不能接。
不喜欢重蹈覆辙,于是防备到了极致。
这样带着暧昧又有几分真诚的礼物,她明明应该果断拒绝。
可想象了一下宋珩坐在操作台前,做出这些长相奇奇怪怪的巧克力的样子,发现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气氛有些微妙,于是她决定用玩笑来镇定一下对方眼中某些呼之欲出的东西。
“这个,确定能吃吗?”
宋珩愣了一下,专注的眼里这次染上笑意,一直溢到了嘴边:“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敬明听说宋珩出去一趟还特意带了礼物,本来要泡上一壶好茶留人在家里吃饭,听他说晚上还有应酬这才作罢。
“我看那小子就没安好心,莫名其妙送什么礼?”
三兄妹坐在小院的石桌前,沈知理看着面前的伴手礼盒吐槽道。
沈知予劝道:“你少说几句吧。”
沈知理眼睛一瞪,脸上老大委屈:“你怎么能帮外人说话呢!”
沈知予无奈道:“我是怕你说习惯了,大伯听到又要骂你。”
“你最近和宋珩走得很近?”
“工作上有些交集。”
沈知理难得在她面前严肃起来:“我看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简单,保持距离,这种人在感情上不会认真。”
一直拿着手机在处理工作的沈知节终于斜眼看之:“你?说别人在感情上不认真?”
沈知理怒了:“我怎么不能说了?!我就是了解才这么说!小予你可要千万头脑清醒……”
沈知予被她大哥的嗓门咋呼得头疼,起身往自己屋里走,沈知理在后面喊:“唉你干嘛去,我还没说完呢!”
“赶论文。”
沈知理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知节拦了下来:“你还要她怎么清醒,这几年追她的,家里安排的还少么?你记得之前给介绍的那位吧,她连接触机会都不给人,再清醒恐怕连家都不回,直接住在学校搞研究了。”
沈知理一愣,回想片刻问:“谭家?”
沈知节点点头:“你放心吧,宋珩和小予不是一路人,她最讨厌像他那样城府太深的人。”
谭家那也是妥妥的书香世家,族谱上各个是风云人物,底蕴不输他们沈家另说,家底也比他们家厚好些。
此话一出,沈知理一拍桌子:“江延这个混蛋…”
沈知节皱了皱眉,往旁边看了一眼:“你小点声!”
沈知理骤然刹车,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妈的。”
江延这个名字,虽谈不上禁忌,但他们也是会留心避开。
江延是沈知予同门的师兄,曾经是别人眼里天造地设的一对。
后来江延觉得在国内发展没什么前途,反倒是欧洲那边这几年中医潮热了起来,于是打算去国外读博。
沈敬明听说后,没什么太大反应,只说了句,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急功冒进就不太好了。
这句话,当时没人懂。
直到他和沈知予分手后,大家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那天齐玉珍从一个朋友那看到一张照片,说现在年轻人不光专业强,还会利用资源,年纪轻轻就为进顶级研究室铺好了路。
齐玉珍随意瞟了一眼,下一秒夺过了手机。
照片上,一个女孩靠在江延身边笑得格外甜蜜,而他们身边,站着国外知名的,在英国顶级研究室任高层的华裔医学专家。
朋友以为齐玉珍也吃惊于江延年纪轻轻就能进顶级研究室,解释道:“未来的乘龙快婿,人家能不上心么?年轻人了不得啊,想咱们那么大的时候,懵懵懂懂,哪知道借势啊?诶,齐教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啊?”
齐玉珍回家一夜没睡好,沈敬明也被扰了一宿,半夜问她怎么了。
齐玉珍思前想后把事说了,沈敬明也是一惊。
彼时他们还不知道沈知予早在半年前就跟江延分了手,都以为江延还在瞒着她,当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可这事大伯哥哥们自然是不好tຊ开口的,沈家除了沈知予,就只有齐玉珍一个女人。
齐玉珍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试探着问江延最近怎么样,哪知道沈知予说他们已经分手了,还解释是不希望家里担心才没告诉他们。
当时齐玉珍听完,拍了拍侄女的肩膀:“祸兮福之所倚,早些看清未必是坏事。”
外面院子里沈知理还在把江延骂得狗血淋头,里面沈知予看了眼短信开始找东西。
宋珩半小时前给她发了条短信:「巧克力能吃吗?」
沈知予扫了眼四下空空的桌面,想起来那个盒子和伴手礼一起没拿回来,连忙去外面找。
开门就见沈知理坐在石桌边,听见动静扭头朝她龇牙,牙根上黑乎乎一片:“你还别说,这巧克力味道真不赖。”
她扶额,伸手去拿那个盒子,却被沈知理一把按住:“干嘛?”
“这是同事给我的礼物。”
说完一把拿起盒子走了,留下沈知理暗自嘀咕:“不是不吃零食的么,什么时候变这么贪嘴……”
沈知予坐会书桌前,对着盒子里那五粒因不堪入眼的外形而免入虎口的巧克力发了会呆,拈起一个咬下一口。
浓郁的甘苦瞬间弥漫开来,丝滑细腻,香气却馥郁霸道,占据了每一个味觉细胞。
打开手机回:「很好吃,谢谢。」
电话立刻打了进来。
宋珩笑道:“还好还好,你如果以貌取物,把我做的都扔了,我会很伤心。”
沈知予被他的语气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你不是在吃饭吗?”
“结束了,”宋珩顿了顿,“我的提议,考虑得如何?”
沈知予微微一愣:“什么?”
“协议恋爱,”宋珩收起语气里的玩笑,“就像今天我们在学校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