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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都屏息凝神。
  谁都知道裴应衍可是活阎王,最远观不可近之亵渎之人。
  平日里操管着大事小事,一句轻飘飘的话大家都得揣摩许久才敢做。
  现在离公主这么近,他们都害怕这娇贵不问世事的公主被吓到。
  几秒后,一只素白干净的手抬了起来。
  只见公主懒散地接过那帕子,袖口处的酒香混着熏香慢慢飘散出去,如暖意拂过男人的鼻腔。
  “谢谢裴大人的好心。”
  话本中前期裴应衍从未与她有过交集,她也并不认识这雷霆之人。
  现在似乎,因为她的举动而默默改变了什么。
  攥住帕子后无意识握紧,沈晚姝注意到裴应衍的眼角有红血丝,多盯了一眼。
  裴应衍闻到香味,神色未变,眼眸微阖时,注意到她微微发抖的肩。
  夜晚还是太冷了,更何况还下着霜雪。
  “殿下,这么晚了,回宫的路程还有些久,不如坐微臣的马车?”
  男人说这番话时眼中并无半分情绪流露,无情无欲淡漠的好似琉璃瓦上的宝珠。
  沈晚姝:嗯?
  巧翠脱口而出:“大人,这不合礼数。”
  却很快被宛梅拉住往后退了几分。
  公主没有动作,身为仆人不该逾矩。
  裴应衍在等。
  半晌,沈晚姝终于移动了几步。
  “既然是裴大人邀请,本宫就多谢大人体谅。”
  飘雪落在肩头,裴应衍注视了几秒,少顷睫羽轻眨,轻嗯一声。
  裴应衍身后的那些仆人都眼色复杂的看着公主。
  她居然不怕。
  不愧是公主。
  上了裴应衍的马车,沈晚姝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惧怕。
  毕竟在那数日里,她都辗转承欢在他的身下。
  他救了她,却也掌控了她的所有。
  马车tຊ很快驶向公主的寝宫,一路上,沈晚姝都未和裴应衍说上一句。
  她却在悄然的观察着裴应衍。
  这样手段狠厉,城府极深的男人,在话本中居然也只是背景板,让出权利让新帝继位。
  在她死后,他又会做些什么呢?
  那些虚假的,将要淹没她的欲海如同藤蔓般扎根在她身上。
  梦中裴应衍的做法,还真不像是现在这般矜贵的丞相会做出来的。
  但人不可貌相,即便面容俊美又如何,内里的黑芯子都藏不住。
  沈晚姝这么想着,忽然又想到后来,裴应衍直接提剑砍死人的那一个画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血液迸溅在他身上,脸上,未擦,只是为了有能朝她伸手的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沈晚姝以为他深爱她许久。
  罢了,不想了。
  沈晚姝眯了眯眼,捂紧了自己的狐毛领,又忍不住轻咳一声。
  裴应衍淡淡出声:“殿下感染了风寒?是否去太医院抓点药?”
  “已经好了许多。”沈晚姝摇头,“不劳大人费心。”
  裴应衍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马车内还燃着香,少女轻轻倚靠在背靠上,放松着身体,雪白的脸上都是红润,就连眼尾都泛着湿红。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眨着眼,望着虚空,好似在想什么心事,又好似在放空。
  清隽的俊脸依旧如画般深邃,望着少女说话时抿着唇,原本浅淡的色泽被抿的糜红,有光泽,裴应衍视线倏地变深。
  蓦然,马车抖了一下。
  沈晚姝还在发呆,猛地突然来一下,没坐稳,竟直接朝对面的裴应衍扑了过去。
  裴应衍反射性伸手环住怀中人柔软曼妙的腰。
  属于女子的温柔与馨香全都朝他倾倒。
  沈晚姝小声惊呼一声,回过神来才觉得身形微抖。
  因为——
  她竟然直接坐在了男人的怀中,胸脯全都贴在了男人坚硬的胸膛上,双手揽着对方的肩。
  这还是第一次,离男人如此近。
  沈晚姝不自觉捏紧了手指头,鼻尖都充斥着男人身上的香味。
  很陌生的属于男性的内敛沉香。
  她整张脸都染上霞粉,连着脖子,眼尾都泛红了。
  纯是被吓的。
  这种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糟糕姿势,她的大脑放空了好半晌。
  裴应衍薄唇微抿,感受着柔软的指尖按在他的肩膀上,神色平静,却喉结一滚。
  温香软玉在怀,娇娇怯怯的模样最难得。
  嗓音低哑暗沉,“殿下,坐好。”
  ——
  低调奢华的马车慢慢停在公主寝宫门口。
  紧接着,太监们开始服侍公主殿下下马车。
  属于丞相的马车太过显目,一路上有许多宫娥太监驻足。
  他们知晓坐在里面的是丞相,却发现停在宫门口后下来了公主殿下,都大气不敢出。
  相信不出一天,明天大家就都会知道,公主坐了丞相的马车回寝宫。
  但当事人两位似乎面对周围的眼神都格外淡定。
  沈晚姝下来时鬓发微乱,却十分淡定,又对着裴应衍回了一个微笑,柔声道谢,才带着贴身宫娥们转身回宫。
  裴应衍似顿了顿,慢慢转身上了马车。
  而上马车之际,男人才看到坐垫上的一条翡翠耳环。
  骨节分明的大掌牢牢将之托在手心,想要转身去看,才发现宫门已经被关上,那璀璨耀眼的红色裾裙消失了。
  这女子耳饰,只能等来日再还。
  身后的马车缓慢离开后,周遭的太监宫女们才重新喘气。
  眼神中还有着方才亲眼见到丞相的崇拜之色。
  沈晚姝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微红,身侧的宛梅还以为公主还在醉酒。
  她将手帕随手丢给了宛梅,慢慢抬起眼,长睫下的眸子闪过谨慎与冷色。
  她宁可怀疑裴应衍是拉她入这场夺位局,也不相信他是纯好心。
  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
  “这东西直接拿出去丢了,不用给本宫收着。”
  她的声音很淡定,极力忍耐着方才的慌乱。
  宛梅接过那丝帕,犹豫了片刻,还是带着巧翠转身处理。
  这丝帕一看就是公主的贴身之物,就算要丢,也要找没人的地方,确保不会被发现。
  回到寝宫内,沈晚姝才觉得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头上扎好的发髻,早就因为在马车上的动乱变散。
  喝了酒,刚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浑身上下都烫得厉害,刚刚摸过男人的手,也在轻微颤抖。
  脸颊和耳朵更是红润一片。
  眼眸都酸酸涨涨的,胸脯也是。
  她扯开围在肩上的毛领,咬着唇,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想要脱掉时——
  这才惊讶发现,居然掉了一条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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