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
大下午的阳光正好,我说我死了让他给我烧冥币,怕是只会被当成精神分裂。
犹豫半晌,我最终问道:“段砚舟,你在做什么?”
对面一阵沉默。
其实我知道,我不该和他聊这种无意义的话。
他恨我,我也该恨他。
他恨我入骨的原因很简单,只是个乌龙。
我该恨他的理由更简单,因为我遭了无妄之灾。
但我实在是恨不起来他,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知道我病症的人极少,除了我的父母,便只剩下了段砚舟。
我的父母只把我的病称之为矫情。
“怎么会有人被一点颜料唬住,我看你就是想偷懒罢了。”
“明天你要是交不出临摹,就别想出来了。”
他们将画室的门重重锁上,日复一日的让我临摹那些色彩艳丽的画。
我的病被折磨得越来越重。
最严重的那一回,我拿着美工刀,将整个画室中的画全部毁掉,疯癫地想与它们同归于尽。
在我一刀刀割向自己时,段砚舟赶过来抱住了我。
他将我死死抱紧,任由锋利的刀将他弄得鲜血淋漓仍旧不为所动。
只在我耳边不断重复:“姗语,你不能出事,你不能死……”
段砚舟是唯一会安慰我的人,即使那安慰是假的,却也真切地照亮了我。
我心中一动,到嘴边的话便转了方向:“砚舟,你两天没来看过我了。”
你一直不来,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死了?
毕竟是他亲口说的,如果杀人不犯法,他肯定会亲手杀了我。
段砚舟冷笑道:“宋姗语,我真没想到,你的脸皮竟能厚的令人发指。”
“和你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有多恶心。”
“想让我来看你,除非你去死。”
他字字诛心,饶是我已经死过一回,却还是能感受到那锥心的痛。
多年的相守,终究只是裹着糖衣的骗局,没有半分真心。
我只能苦笑,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我的确是死了,你能来给我烧点纸吗?”
段砚舟一噎,语气盛着满满的怒意:“宋姗语,我没空和你开玩笑!”
话落,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彪哥却比我还惋惜。
“你这什么老公啊,是不是打错了,还白白浪费5%的电。”
他抱怨完,却又忽地看向了我,小小的眼中满是狐疑。
“不对啊,你不是说你叫宋星言吗?为什么你老公叫你宋姗语?”
“改名了。”我答得模棱两可。
其实我没说的是,段砚舟一直都不知道我的真名。
我们互为夫妻,本该是双方最亲密无间的伴侣,可却互相隐瞒。
只是他的目的,总比我要高尚些。
我不愿提起,好在彪哥也并未追究。
“得了,今天就当我做好事收留你了,明天你必须把保护费给我,不然我肯定吃了你。”
我点点头,却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彪哥,为什么我们死后不能投胎呢?”
彪哥一愣,却摇摇头。
“还投胎呢,你又不是寿终正寝,哪会有地府的人来管你。”
“也离不开尸体百步,就这么生生熬着吧。”
彪哥不再管我,我便自己找了棵树往上一躺,倒也是自在。
可半夜,我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铃声回荡在空旷的悬崖地,显得十分瘆人。
我被吓了一跳,飘下了树,便看见了那亮起的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