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月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向主位的皇帝。
她身形摇摇欲坠,可嘴里说的却是:“儿臣不愿!”
顾景谌长眉一凝,墨色的瞳子紧盯着她。
“陛下,公主与臣成亲七载,一直无所出,难道要让我偌大的镇北王府后继无人吗?”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林稚月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景谌。
成亲七载,一直无所出。
是她不愿吗?
不,是顾景谌根本不碰她。
老皇帝眯起眼,半晌缓缓点头:“镇北王此话说的在理,就按镇北王说的办吧。”
顾景谌得到想要的结果后,转身告退,连一丝眼神也吝啬分给林稚月。
林稚月紧攥着衣袖,正欲告退。
忽然老皇帝开口:“来,稚月先留下,陪朕聊聊。”
这副人前伪装的父慈子孝令她一阵反感。
果然,屏退众人后,老皇帝迅速褪去了他那副慈祥和蔼的伪装。
他端起茶盏直直砸在林稚月面前:“废物!嫁给顾景谌七年,一点儿他谋反的证据都没找到,朕要你何用!”
老皇帝嘶哑的怒骂声在御书房回响,让人寒颤。
林稚月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有接话。
“没找到谋反的证据也就罢了,你连他的心都拴不住!蠢材!”
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声。
林稚月低声回道:“是儿臣无用……”
她话音未落,便被皇帝打断:“朕给你一个月,要么怀上顾景谌的孩子,要么找到他谋反的把柄!”
后面的话皇帝没有再说。
但林稚月清楚,若这两件事都办不到,她必死无疑。
皇帝冷冷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林稚月缓步退出御书房,心脏宛如被浸在苦水里。
她突然有点可怜自己。
从小长大的深宫不是她的家。
镇北王府也不是她的归处。
偌大的王朝,却没有一处能容下她。
不消片刻,雨便淅淅沥沥落下。
林稚月恍然未觉般走在雨里。
来时停靠马车的地方空空如也,喂马的小太监说镇北王先行回府了。
她孤零零的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雨幕湮没了前路。
初春的雨太冷,打在身上像细密的银针扎进皮肤。
林稚月抱着自己的胳膊,狼狈不堪的往前。
因为气血双亏,她眼前阵阵发黑,总是走上两步就要扶着宫墙停下来歇一歇。
就在此时,一把伞忽然倾了上来。
林稚月努力睁开被雨糊住的眼,一道如玉般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宋太医?”
看清男子清隽温润的相貌后,林稚月有些惊讶。
“是下臣。公主为何冒雨前行,镇北王和镇北王府的下人呢?”
宋凌丞轻轻蹙着眉,满脸担忧。
林稚月苦涩的笑了笑:“王爷先行回府了。”
宋凌丞的眉心陷得更深了,柔声道:“臣正好要出宫,公主若不嫌弃,不如让下臣送公主一程。”
林稚月笑得真诚:“有劳宋太医。”
马车疾驰,带起路上的泥水。
林稚月无神的看着窗外,浑身冷的刺骨。
不久后,马车抵达镇北王府。
林稚月刚下马车,就看见好些小厮抬着粗壮的梅树树干往外走,满地散落着开的正盛的梅花。
一股不安攀上心头。
顾不上别的,她提起裙子便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她的院子里的梅花都是移栽了母妃死前留给她的百年梅树,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了。
林稚月踏进院落,梅花残枝堆在檐下。
满地的落梅,红的像一滴一滴的血。
就在此时,顾景谌毫不留情把火把扔进花枝中。
林稚月失声尖叫:“不要!”
可下一瞬,梅枝便劈里啪啦燃起,霎时比满地红梅还要艳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