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
苏令晚顺着手的视线向上,对上霍延正看过来的冷眸。
“我......”
她刚要拒绝,却听见霍延正道:“本官回府还有事,你若是再墨叽,就自己走回去!”
自己走回去?
苏令晚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心头一跳,她也顾不得其他,将手伸过去,霍延正一把将其握住,轻轻一提,苏令晚就坐到了他身前。
苏令晚没骑过马,坐上去的那一刻,她身子一歪就要倒。
霍延正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摁到身前坐稳。
回过神来的苏令晚觉得两人距离太近,刚想挣扎,却被他冷声警告道:“你若是想掉下去摔死尽管乱动!”
苏令晚:“......”
突然就不敢动了。
她听说过的,有人骑马掉下来摔死,这是真事。
霍延正看了一眼怀里的姑娘,一夹马腹,南风犹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第一次骑马的苏令晚,忍不住惊叫一嗓子,吓得她一把抓住了马鬃,小脸煞白一片。
“大人......大人,你慢点......”
霍延正看她一眼,不仅没慢,反而又快了几分。
马跑得飞快,坐在马背上的苏令晚感觉自己快要给颠飞出去。
再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怕......大人我怕!”
霍延正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怕什么,嗯?”
“摔死,会摔死的。”
“害怕还离这么远?”
话音未落,对方长臂一勾,将她整个人勾进胸膛间牢牢地锁住。
颠簸仿佛一下子就变轻了,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仿佛也弱了不少,苏令晚偷偷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她整个人被霍延正抱进怀里。
他身上大氅极大,将她紧紧裹住,而她的背后,紧贴着的是他滚烫的胸膛。
他一手勒住缰绳一手勾着她的腰身,稳稳地将她护在怀里。
一瞬间,鼻端满是他身上的松木冷香之气,苏令晚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耳根滚烫。
她知道这样于理不合。
但她逃不开。
从夜市到她的面馆,用了不到一盏茶时间。
马停下来,耳边是风声也停了。
苏令晚忙挣扎着从霍延正怀里出来,偷偷地往前挪了挪屁股,她想下马,却不知道该如何下。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跳下去的时候,霍延正先她一步下了马。
他站在一旁,朝她伸过手来。
苏令晚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距离地面的tຊ高度,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霍延正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她放过来的小手,突然将手收了回去。
苏令晚:“.......”
她看着他,白嫩的手指尴尬地缩了缩,最终是收了回来。
她知道他等着她开口求他。
但她也是有骨气的。
她宁愿摔死也不求他。
双手紧抓着马鬃,她挪动身子,拿脚去踩脚蹬子,可那脚蹬子的高度是为霍延正量身定做的。
霍延正腿长,而她这条小短腿无论怎么够也够不上。
情急之下,苏令晚就想从马背上往下跳。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当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使劲一跳......
却跳进一个人的怀里。
猛地睁眼,她看着抱着她的霍延正,气得抬手捶他:“霍大人,耍我好玩吗?”
她的拳头捶在他身上,就像在挠痒痒。
霍延正一动不动,唇角甚至还勾着笑,仿佛在嘲笑她像个小丑。
苏令晚更生气了。
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扭头跑进铺子,‘咣’地一声关上门。
关上门后,她将后背紧紧地靠在门板上,呼吸急促,又羞又恼。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以前不是好人,现在更不是好人。
一会儿说她毁了他的清白,一会儿又眼睁睁看她笑话......
气呼呼生了半天气,她突然想起门外的霍延正。
于是转身,悄咪咪地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空荡荡的夜幕,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霍延正早就走了。
她松了口气,插上大门,转身正要回后院,却见苏母站在后院与前院的连廊上,她手里拎着灯笼,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
苏令晚吓了一大跳。
她抬脚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娘.......”
“你去哪儿了?”苏母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发寒,“你弟弟都回来半天了,你却不见人影,苏令晚你野哪儿去了?”
她以为是母亲关心她,忙解释道:“夜市上人太多,我和弟弟他们走散了,后来有人当街纵马,我差点......”
苏母却不耐烦打断她的话。
“我刚看见有男人送你回来!”
“是!”苏令晚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告知,“是大理寺的霍大人,刚才夜市上有人纵马,我差点摔倒,是霍大人救了我,后来天太晚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就顺路将我送了回来。”
苏母一脸怀疑:“仅仅只是这样?你没和他......”
“他身份尊贵,我高攀不上!”
苏母终于松了口气。
“也是,你不过就是个卖面的,人家是京城贵公子,又是朝廷命官,如何能看得上你?”
虽说这是事实,但从自己母亲嘴里说出来,苏令晚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
苏母回屋之前,又警告了她一次。
“日后别再出去乱跑了,好好待在店里,你马上就十七了,也该多注意一些。”
“是!”
苏令晚回了自己房间。
她刚坐下正要喝口水,苏令扬敲门走了进来。
“姐,你快吓死我了,咱们走散之后,我和陈知知到处找你找不到,若不是后来遇到云统领,他告诉我说你是安全的,让我放心,我都急得要报官了。”
苏令晚挺意外:“云大哥找你了?”
“嗯,他让我们先回家,说有人会将你安全送回来。”
苏令晚轻轻点头,安慰了苏令扬几句,让他回房睡觉后,自己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整晚的好心情在苏母的警告之后,消失殆尽。
她身份卑微,所以不该,也不敢奢望太多东西。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母亲做主,嫁给一个和她条件相当的卖货郎,起早贪黑碌碌无为,就这样过完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