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过事故,图书馆大楼工地四周的围挡被重新修缮加固过,监控似乎也增设了好几个,冯朝有些失落,“看来是上不去了……”
但她不死心,又慢悠悠绕着工地走了一圈,走到工地后方,冯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这里似乎是唯一的监控盲区,也许这里能找到入口,这么想着,她放慢了速度,再往里走,却突然在水泄不通的铁板间发现了一条一米多高的缝隙,冯朝凑近一看,这缝隙应该是近期被人用工具破开的……想上楼的欲望太过强烈,来不及多想,她扒拉起松动的铁板,艰难的钻进了工地。
生怕被校内保安发现,她弓着背快速钻进大楼,又麻利的爬上了楼顶天台。
天台有些乱,四处堆着建筑垃圾,但夕阳西下,从天台望去,远处云彩如画,冯朝情不自禁发出声声惊叹,“哇……”
果真是好景致,怪不得那孩子喜欢来这里。
◆
在这之后,一连几天,冯朝都到咖啡馆守着付嘉莉,终于,第三天,4S店打烊后,冯朝见她上了一辆熟悉的车。
那是吴校长的车,他平时上下班多骑自行车,不怎么开车,是以冯朝对他的车尤其印象深刻,水蓝色的尼桑SUV,学校里独一辆,车牌尾号是878。
冯朝立马扔下手里的咖啡,戴上帽子和口罩,以自己的最快速度,拦了辆出租,就跟了上去。
师傅以为她在上演正室捉奸的戏码,一路上又是安慰,又是卖力开车,20分钟后,水蓝色的尼桑驶进了城南郊区的一个老式小区。
没办法再继续追,冯朝叫师傅掉头回家,师傅又一个劲儿夸她明智,“诶,不撕破脸,糊里糊涂,日子就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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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冯朝没再继续去咖啡馆,既然已经证实了老太的话,也就没有继续蹲守的必要了。
但她的思绪十分混乱,在家呆了一天也没理清,她不明白,不明白周良,不明白吴添,更不明白付嘉莉,也不明白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太阳快落山时,她强迫着自己出了门。
本是想随便走走透透气,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校门口,这会儿学生们已经放学,学校里一派宁静,冯朝进了校门,又鬼使神差爬上了正在施工的图书馆大楼的天台。
她知道她不该再来,可这样好看的夕阳,看过一次,就总想看第二次。
她呆呆的盯着天际的云彩,脑子里不时闪出周小松的脸,那个孩子很少笑,但若是看见这一团一团的粉色的云,他是会笑的吧。
一个会偷偷爬上天台拍夕阳的孩子,又怎么会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去呢?
“我儿子死了,他是被人杀的……”
可是谁会杀一个孩子呢?冯朝想不明白。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方的云彩渐渐被暮色晕染,冯朝叹了口气,该回家了,正当她转身,却听一旁的杂物堆里似乎有动静……
“咔哧咔哧……”这声响不大,却足以打破天台的宁静,一阵风吹来,冯朝忽地心跳如擂鼓,这一秒的工夫,冯朝脑中闪过许多思虑,其中之一便是后悔,她不该到这里来的,尤其不该一个人来,更不该一个人在这里呆到那么晚,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那孩子出事的地方,这么想着,一股凉意穿体而过,冯朝浑身的汗毛霎时竖了起来,恐惧的情绪由脚底蔓延至全身。
“冷静,冷静……”她努力说服自己,脚下同时加快了脚步,但路过杂物堆时,冯朝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里瞥了一眼……原来是一只猫!
她走近细看,是一只通体纯白的肥猫,现在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呼……”冯朝大呼一口气,心里的恐惧瞬间消散了大半,“你这只胖猫,吓死我了!”
“喵嗷~”
“怎么了,你被卡住了吗?”
见白猫似乎被困得无法动弹,冯朝伸手抱住猫身,准备帮它一把,这猫倒是配合,不叫也不闹,看它身上干干净净,恐怕是学校周边住户家里跑出来的家猫。
费了半天劲,猫终于被成功解救,冯朝将它放到地上,猫哧溜一下便跑得没影了,冯朝笑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泥灰,也准备尽快离开,尽管刚才只是虚惊一场,但这地方,下次可千万不能再来了。
然而,正当冯朝迈出步子,原本失焦的视线却被方才困住白猫的木材堆中一个蓝色包裹牢牢吸引了过去。
冯朝弯身取出包裹,有些沉,打开一看,里头有两台相机,一台是真实的相机,一台是更小巧些的木雕相机。
真实的相机是一台黑色的富士微单,机身已经被损坏,木雕相机似乎是一台看不出品牌的单反,雕得十分精细。
拿起微单,冯朝的手在发抖,方才打开包裹的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这是谁的相机,也许一切答案都在相机里。
冯朝颤抖着手拨动相机的开机键,运气很好,很好,竟然还有一格残电,她连忙打开相册,先看到一个视频,拍摄时间为2023/1/14/05:23,为什么选在凌晨拍摄?冯朝点击播放,一开始,画面有些抖动,很快,画面稳定下来,一个昏暗的卧房内,摆了一张不大的双人床,冯朝瞧着,这卧房里除了床品比较新,其余家具一应十分陈旧,但这卧房的窗户却是一扇大大的长方形木格子窗,看上去颇有意境。
不多会儿,画面中出现一个人头,是周小松,他对着镜头故作腔调说:“也许现在看不出来什么,再过一个小时,这扇窗户后的景色一定迷晕你……周小松第一个vlog,胜利街的日常,第一次日出拍摄,启动!”
说完了话,周小松离开了画面,几秒钟后,一声清脆的“咔”声传来,屋里的灯tຊ灭了,冯朝连忙快进,过了一会儿,屋子灯又被打开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关门声传来,冯朝以为是周小松回来检查拍摄情况,人物进入画面,却是付嘉莉,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是个男人,是吴添……两人先是抱在一起亲,边亲边脱衣服,亲了一会,吴添忽然发现窗帘开着,立马停止了动作,付嘉莉回头一看,狐疑道:“晚上明明给拉上了的呀,难道记错了……”一边快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付嘉莉衣衫不整走回床前,两人复又纠缠到一处,吴添一边亲付嘉莉,一边瓮声瓮气说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好想你啊,一坐到你旁边就硬……”
冯朝听不下去,连忙快进,两人赤身裸体缠斗了好一阵,才躺倒在床,开始说事后话。
“你太骚了,给我吸得太爽了!”
“还不是你太大力,又大又用力,弄得人家好累。”
“累?我才真是干累了,等我歇会儿,歇会儿就走。”
“没事儿,那窝囊废6点下班,7点才到家,还早呢……”
“还是谨慎点,别让街坊邻居看见了。”
“看见又怎么样,那窝囊废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
冯朝正看得投入,相机画面却突然一黑,没电了。
将相机放回袋中,冯朝又拿起另一台木雕相机,放在手里看了一圈,见这木雕相机内部似乎是空的,冯朝顺着卡扣打开外盖,见木雕中放了一张折叠好的作业纸,冯朝将纸打开,上面写满了字,那字迹稚气未脱,是周小松的字,冯朝仔细往下读,纸上内容如下:
从小就好想死,我可能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但是我为什么要死,该死的是吴添,也许,还有,还有她,我妈,她也该死,她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也许我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个肮脏的世界,大人们都肮脏不堪,尤其是我妈和吴添,如果我是我爸,我一定不会像他这样懦弱,我会杀了他们,杀了他,杀了他,杀死他,再杀了她,一起死,都去死!!!
好了,冷静一些,老师说了,写下来就好了,写出来了就好了,倾诉,倾诉,对自己倾诉,是有用的,是有用的,现在心里舒服了很多……
不,我凭什么要冷静,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吴添狗,畜生,我要杀了你,我给过你机会,我找你谈判过,你不答应,那就一起死,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好,就今天,最后一次机会,如果那个狗畜生不同意,那就让他死,死无葬身之地!!!
◆
读完了纸上的话,冯朝的身体已经抖如筛糠,她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是吴添……是吴添……一定是他……”
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报警……不,不能报警,怎么办,怎么办……冯朝努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呼……对了,钟先生,对,找先生,先生一定有办法……
打定主意后,冯朝忍住颤抖的双手将纸叠好放回木雕,又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她要尽快回家,给林叔打电话,让他们派船来接她。
手机的光不很明亮,工地上杂物也多,冯朝走得小心翼翼,谁知刚走到台阶入口,就被逼着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