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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宫外。
  祝思嘉伫立在正殿门外,久久凝视着竖匾上“长乐宫”三个大字,第三次问钟姑姑:“姑姑,您确定陛下是让我住进这长乐宫?”
  长乐宫上一任主人还是文帝的发妻,大秦大名鼎鼎的孝文太皇太后。
  也就是晏修的皇祖母。
  文帝一生只有孝文太皇太后这一位妻子,二人之间情比金坚、感天动地的爱情,成了每个大秦女子的心中向往。
  晏修八岁那年,这位德高望重的太皇太后才去世,听说她尚在人世时,就常常命人将晏行带进长乐宫中陪她聊天说话。
  小晏修还对她说过,以后要让自己最爱的妻子,也住进这里,效仿皇祖父与皇祖母那样白头偕老。
  太皇太后乐乐呵呵同意了。
  这只是大秦流传已久的一桩趣谈,没有人清楚晏修小时候是不是这么说过。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能住进长乐宫的人,必然只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钟姑姑哑然失笑,再三掏出圣旨确认道:“祝婕妤,这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呢,让您入居长乐宫。”
  “婕妤?”祝思嘉瞪大了眼,“我、我怎么会是婕妤呢?”
  依照大秦的后妃制度,婕妤之上就是昭仪,昭仪之上……自然就是皇后。
  祝思嘉诧异,自己的晋升之路是不是太快了点?
  钟姑姑好心解释道:“这是陛下今日才下的诏书,圣旨还未传至燕王府的时候,婕妤您就回宫了,老奴在此恭贺祝婕妤。”
  半晌后,祝思嘉才适应自己已经连升两阶的事实,心情复杂地推开长乐宫的门。
  站得越高只会摔得越惨,她第一次时,被晏修封为位分不低的美人,已经招来无数人眼红。
  眼下她又成了大秦当今唯一一位婕妤,甚至晏修的后宫现在只有她一人,若是日后有新人入宫,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双手会想要将她拉下高坛。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欲居高位必承其重。
  夜间,祝思嘉被晋为婕妤的消息传遍了西京城。
  有人春风得意,就有人心灰意冷。
  西京城风潇雨晦,天摇地动,张太后在章台宫内摔了一盏又一盏烛火,做工繁美的地灯摔在地上,差点点燃窗边垂地的长帘。
  “滚出去!都给哀家滚出去!”张太后一逢雨天便头痛欲裂,今日更甚,“烧吧哈哈哈!全都烧了才好呢!”
  现在谁也没法近她的身,青梅带着赵姑姑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下一瞬,又一盏地灯被张太后摔落在地。
  “太后娘娘,您先别激动,奴婢去看看今夜是否是陈尚书当值!”
  青梅给赵姑姑使了个眼色就跑出章台宫。
  一炷香后,张太后已经冷静下来,半躺在软塌上盯着房梁无声落泪:“长乐宫,长乐宫……不就是个长乐宫吗,哈哈。”
  陈让冒着大雨,跟着青梅的脚步姗姗来迟。
  他走进章台宫,宫内的宫女太监都识趣退下,端着热燕窝姜汤的赵姑姑也习以为常地将汤递交给了陈让。
  “太后娘娘赎罪,臣来迟了。”
  陈让跪坐在张太后身前,一手端着姜汤,一手捏着瓷勺,将汤吹凉了才往太后嘴里塞。
  张太后一把拍开他的手,将整碗汤都打翻在地,满眼怨恨地盯着他:“为何那小贱蹄子一进宫就能入住未央宫?哀家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有资格住进去……”
  “秋猎上她便抢了哀家的风头了,为何回宫还要抢了哀家的长乐宫?”
  陈让被滚烫的姜汤溅了一身,也毫不在意:“不过就是长乐宫而已,当今大秦太后是您,章台宫的主人是您,这就够了。”
  “是么?”张太后双眼空洞地看着眼前人,“这么些年来你为了你亲姐,委身于我,可有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陈让轻声道:“臣不委屈,能将大秦明珠拥入怀,臣怎么会委屈呢?”
  先帝时期,他的亲姐姐陈太妃在宫中独占鳌头,甚至差点引和帝起了废后的心思,引得张氏一族都颇为忌惮。
  陈氏不过是不入流的新贵,又怎可与张氏抗衡?陈让担忧陈太妃在宫中的安危,买通了大量情报,被告知张太后与和帝离心多日,便心生一计。
  十多年前,他自荐枕席爬上张太后的床时,也是一个雷雨天。
  那时的陈让才刚过十六岁。
  “明珠?不过是颗皮都皱作一团的明珠。”张太后摸上自己的脸,“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人人都不理解哀家为何执意想住进长乐宫,就连玄之也不理解。他根本不知道,当年我为了守住他的太子之位,活得有多辛苦!玄之可是我的亲儿子啊!却与我离心成今日这般地步。”
  “既然陛下与您离心,那我们何不……”
  “不可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隔墙有耳!”张太后对护龙卫疑神疑鬼,到了惊弓之鸟的地步,“切记,此事莫要在我宫中提起第二遍。”
  陈让只能低垂眉眼,藏好自己稍纵即逝的野心:“不会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张太后的手握住,朝自己衣领中钻去。
  一阵云雨后。
  陈让躺在张太后榻边,一遍又一遍轻抚上她风韵犹存的脸。
  张太后吃饱喝足后情绪终于有所好转,她还一如少女一般,躺在陈让怀抱里喃喃道:“若是不忙于公务,就多来章台宫见见哀家。”
  陈让暗暗握紧拳头:“微臣尽量。”
  不是他不想见张太后,这么多烂摊子等着他去收,他连回家的时间都抽不开身。
  长乐宫内。
  祝思嘉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坐在她对面看书的晏修放下书,命人又往炭盆中添了些炭。
  “陛下,臣妾不冷。”殿内的温度宛如炎夏,祝思嘉都快被热出汗了,“兴许是臣妾的母亲在思念臣妾吧,才打了两个喷嚏。”
  晏修将信将疑:“哦?可朕怎么听说,连打两个喷嚏是被人骂了?”
  祝思嘉笑道:“倘若臣妾真被人骂了,那臣妾今晚就得打上一晚了,毕竟这样大的福分……”
  “福分?这些本就是朕会给你的东西,何来福分之说?”晏修揉了揉眼睛,起身,“就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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