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川摘下一次性手套和口罩扔进垃圾桶,“后续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小齐就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嘞,辛苦江老师。”
江见川走出纹身室时,吴歧路正坐在一楼休闲区的沙发里,正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单向玻璃窗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暖色,连发梢都带着光。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捧着一本杂志看。
在江见川的角度,可以看到吴歧路线条流畅的下颌线,额前微乱的发丝。
院落里悬铃木的树枝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阳光便跳跃在他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
美人在骨不在皮,虽然江见川作为纹身师,职业要求他和皮肤打交道,但他却喜欢观察别人的“骨头”。
吴歧路的骨头很好看,眉骨凸起的恰到好处,增加了上半张脸的立体感,使他的眉眼间带了些桀骜的锋利。
他的骨头在江见川这里可以打九分,少的一分扣在私人喜恶,用这样一张脸去欺骗别人的感情,简直是天打雷劈!
“阿嚏!”吴歧路脸皱起,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揉揉自己的鼻子,默默把外套穿上。
“……”江见川下楼的动作一顿,把心里的吐槽收了回去。
背后说人坏话会失财,不过在心里说应该没关系吧?
江见川取出放在前台抽屉里的车钥匙,对齐安道:“小齐,江女士等着我吃饭,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齐安从笔记本屏幕中抬起头:“好的,川哥路上慢点。”
“嗯,拜。”
江见川穿上外套,一边整理领口一边往外走,路过休闲区时察觉到了黏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他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吴歧路:“怎么?有事?”
“没事没事。”
吴歧路拿起手中的杂志,其中整整一页都是江见川的个人照片,他指着上面的照片,被阳光照得眯了眯眼睛,嘴角带笑:“我就看看,你P图了没。”
“……”江见川嘴角动了下,撂下两个字,“没有。”
吴歧路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好像是没P,但这脸看起来怎么这么小呢?
他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杂志上江见川的脸,然后猛地缩回。
我在干什么?我摸一个男人的照片干什么?
吴歧路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般,火速将杂志合上甩茶几上,正襟危坐,仰头将咖啡给干了。
有点凉了,不好喝。
停车场落了很多枯叶,踩一脚会发出很清脆的“咔嚓”声。
江见川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
于是他拢了拢大衣,低头将半张脸埋在里面,默默退回去踩了一圈后上车驶离了停车位。
江见川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终点,一个比江见川的年纪都大的老小区。
门口的车牌识别机有些坏了,江见川来回调了好几次车头都不抬杆。
无奈下他只好打开车窗,对着保安亭道:“王大爷,抬个杆呗。”
无事发生。
江见川无奈地挂上P档,解开安全带下车,敲了敲保安亭的玻璃,里面的保安非常符合老小区的基调,是个六十来岁还耳背的大爷。
王大爷看到江见川后,笑得多了两道褶子:“小江回来啦,来看你妈妈?”
“啊,对,大爷给我抬个杆。”
车内有空调,所以他现在就穿了件单薄的线衣,冻得直哆嗦。
王大爷“啊?”了一声,摆摆手:“我不吃葡萄干,牙都掉啦,咬不动。”
“葡……”江见川看着向自己积极展示没几颗牙的大爷,低头闷闷笑。
他指指自己的车,再指指门口的杆。
王大爷恍然大悟,拿起手里的遥控器点了下,笑着指指自己的耳朵:“大爷耳朵不好使啦!”
江见川打开后备厢,从里面拿出一箱酸奶塞进窗户里。
王大爷连忙推脱,紧张道:“你这孩子,大爷不能收,这是行贿呀!”
“哎哟我的大爷,您这觉悟是真高……”江见川大声道,“这tຊ是孝敬您的,收着吧!”
说完就钻进车里,踩了一脚油门开进小区,透过后视镜还能看到王大爷从保安亭里出来,拎着酸奶高兴的模样。
老小区没几个停车位,大家都是随便停,江见川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不影响消防救援的地方。
当他拎着大包小包往家走的时候,免不了要通过大爷大娘的八卦区,这些大爷大娘各自拿着小马扎分散在道路两旁。
那叫一个列队欢迎,看到他过来,瓜子不嗑了,话也不说了,上下打量着。
从小在这长大的,基本上都认识,江见川干笑着挨个打招呼,走出包围区时出了一后背的汗。
不用想,接下来他们的话题,肯定要围绕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大龄光棍。
这里没有电梯,江见川一口气爬到五楼,幸好平时有健身的习惯,算不上累。
江女士听到敲门声,喜滋滋的过来开了门,看到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回家还买什么东西啊?家里什么都有。”
“是吗?有这个吗?”江见川从口袋里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大金镯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不要我可就带走了。”
“你这倒霉孩子!”江女士笑得合不拢嘴,直接戴在手腕上,“有多少钱啊,买这个,真的是,存点娶媳妇儿的钱多好。”
“哎呀,我好像闻到红烧肉的味了!”江见川火速转移话题。
被江女士更迅速的识破,嗔怒着拍了下他的背:“臭小子,去超市买瓶老抽去,家里没有了,等着上色呢。”
“妈耶,我刚回,你用生抽呗。”话音刚落,又挨了一掌。
“生抽是用来调味的,别就知道吃,赶紧去,听话。”江女士戴着大金镯子毫不犹豫的把他往外推。
江见川扬起眉,真是无论长多大,都逃不了打酱油的命。
临出门时,他又被江女士裹了件大花袄:“外面冷,你看你穿得薄溜溜的。”
江见川披着大花袄:“……”
他默默把大花袄拎在手里,实在是穿不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