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富力大厦前停下,然后有接待人员领着他们到达其中一层。
生日宴举办得很盛大,整整包下了富力大厦的一层楼,邀请的都是北城的达官显贵们,华丽高级的宴会厅里,钢琴家弹奏着舒缓悦耳的音乐,宾客们浅笑交谈,觥筹交错。
江挽月和裴霁两个高中生,穿着简朴的学校制服,在穿着各色各样华贵礼服的人群中,很是显眼,经过时,周围的人低声议论着。
江挽月看了一圈,背着书包直接走到了母亲江夫人身边。
周围的一群富家太太看到忽然来了个明艳漂亮的小姑娘,都停下了交谈,看她。
“小月亮来了,快过来这边。”其中一个姿容绝佳气质如兰的美妇人朝她挥了挥手,笑着说。
江挽月走到她面前,笑容甜甜,“祁阿姨,祝您生日快乐,青春貌美,年年十八!”
祁柠穿着一件黛青色的中式旗袍,一头乌黑长发仅用木簪盘在脑后,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身上有着一种芝兰玉树般的贵气。
笑起来也是端庄优雅的,指尖点了下小姑娘的鼻尖,笑骂:“鬼灵精。”
江挽月只觉得她亲切,笑嘻嘻地站在她身边。
周围的阿姨们都认识她,夸她长得漂亮,嘴又甜,讨喜得很。
祁柠则完全把江挽月当自己亲闺女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甚至比徐云这个亲妈还要亲上几分。
“裴夫人这么喜欢挽月,干脆把她带回家当儿媳妇得了,这样不得也喊你妈妈了。”
“我倒是想啊,可惜裴霁那小子好像不开窍啊。”
“孩子还小,读书要紧。”
这时,裴霁刚好走了过来,对祁柠说:“妈妈,生日快乐。”
祁柠嗯了一声,又跟大家耸耸肩说:“你们看吧,面对自己亲妈都这样冷冷淡淡,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是随了谁。”
“哟,小霁长得那么帅,和挽月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啊!”
几人相互开着玩笑话,江挽月听着,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僵硬。
之后,她干脆找了借口离开,独自一人去了一个偏僻的露台,推门合上,隔绝了宴会厅里的噪音,她长长地吐了口气。
富力大厦位于北城的CBD地带,附近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即使到了晚上也丝毫不减它的热闹繁华,霓虹绚丽,灯光恍惚,亦真亦幻。
江挽月趴在栏杆上,在楼与楼的间隔中眺望远处,云层遮住了些月亮,起风了。
祁渊,你现在在干嘛呢?
在城市的边缘,有那么一处地方,灯光暗淡,不同于繁华处的喧嚣,那里横七竖八摆放着钢筋,挖掘机和打桩机运作着,发出轰轰隆隆的嘈杂声。
祁渊穿着反光背心,身上套着安全绳,站在几十米的高度上,组装着钢铁结构,脚下仅是一块一米宽的木板,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热汗不断从额头滑落,渗进了他的眼睛里,眼眶瞬间一片湿润。
他满脑子都是下午放学后看到的那一个场景,女孩坐在豪华的轿车里,身旁坐着气质清贵的少年。
那个男生,他知道,就是早上李阳口中说的,他……比不上的人。
祁渊低笑,摸了一把眼睛里的液体,视线重新恢复清明,他认真工作。
一直到晚上十点,包工头一声吆喝,工人们纷纷收工,排队领钱。
祁渊脱掉了反光背心,随意地捞起T恤的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露出少年劲瘦的腰肢,壁垒分明的腹肌上有几道淡红色的疤痕,并不影响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张扬野性的荷尔蒙。
他不说话时,浑身透露着冷戾的气息,在一群健硕粗壮的成年工人里,也没有丝毫逊色。
然而,这幅样子落在有些人眼里就是欠揍。
工人大多数还是以前那群工人,平日里经常遭受刘大强的欺压,早就积累了一肚子怨气,如今刘大强虽然是进去了,但是留了个臭小子在这,天不收自会有人收。
毫无征兆地,身后冲上来两三个男人扑向了祁渊,将他按倒在地,对他挥起了拳脚。
“有娘生没娘养的死野种!我让你横!”
“一个小混混,天生就应该待在臭水沟里烂死!”
祁渊的脸在粗粝的水泥地面上狠狠地剐蹭过,一下子就升腾起火辣辣的刺痛感,他反应过来,眼里闪起冷光,紧握拳头,像匹被惹怒的猛兽般,反扑回去。
工地上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包工头在一旁相劝又不敢劝,另外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
少年一身戾气,不要命地挥着拳头,一拳又一拳,仿佛要将对方置之死地,尽管他年轻,但是他个头高,力量感爆棚,没一会就将几个男人踹翻在地,颤着声音求饶。
祁渊置若罔闻,眼睛早已经打得发红,一手揪住一个男人的衣领,另一手高高地挥起拳头,要是这一拳下去,男人的脸都得碎掉。
眼看着事态越来越严重,包工头在一旁大喊:“祁渊,给我住手!”
“你想将事情闹大吗?这可是江家的工程!”
一句话,少年硬生生止住了拳头,心尖颤了颤。
“你要是再动手,我就报警了啊!”
祁渊克制着自己,泛白的指骨微微颤抖,最后他闭了闭眼,将人狠狠一推,从包工头手里取回工钱,离开。
他之所以放过,不是害怕进警局,而是,他只是不想这样的消息会传到她耳中,让她看到,这样不堪的他。
*
晚风吹过,一时间有些凉了,江挽月打了个喷嚏。
这时,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江挽月听到声音,回头。
裴霁站在门边,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徐阿姨有事情找你。”
嗓音也淡淡的,像是对待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陌生人。
然而,谁能想到两人认识了十几年。
如果说她和许昭昭、周牧的情谊是从幼儿园就开始了,那么她和裴霁,从她出生起,就有了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