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竹叶潇潇落下,四周安静的好似可以听清前院人的交谈声。
沈淮之依旧是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双眸却一瞬不瞬的聚焦在眼前的女孩身上。
听见这话的江嫣感到有些可笑。
这是她认识的沈淮之吗?
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反常行为让她发觉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位曾经相伴三年的夫君。
厌他?
江嫣简直要在心底笑出声来,前世沈淮之因为朝堂之事被迫娶她,之后的漠视、冷落她认了,这都是她江嫣自找的罢了。
如今自己对他已然没了从前那般仰慕,只想离得远远的,巴不得再也不见。
明明是他自己赶着凑上来,又怎么反问江嫣是否厌他?
江嫣冷声道。
“大人对江嫣照顾良多,江嫣不敢厌大人。”
不敢二字被咬的极重,这让沈淮之双眸微微一沉,不敢,不代表不会。
倒也不是沈淮之自恃清高,世人皆道他年少有成,清隽俊雅,如松如竹。
回想自己与江嫣的相处,未认为有何失礼的地方,如何能让她厌弃?
看着江嫣排斥的模样,沈淮之总觉得每次见到她心里都会涌上一丝苦楚,而今日格外汹涌,仿佛要将他吞没…
好像他们曾经经历过很多,脑里时常闪过一些画面,有他们二人对拜成亲,有江嫣为他驱寒问暖,有江嫣毫无生机的容颜…
一想到这,他心里笼上一层愁云,袭过一阵揪心的钝痛,险些让他无法维持从容的模样。
“若之前有让姑娘不喜之事,沈某在此道歉,此番祈福若有难事,便到隔壁来寻我。”
说罢,又想起刚刚看到的事。
“主仆尊卑,不该与下人相处过近。”
声音依旧是熟悉的清冷,江嫣只觉不耐,他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去训教她。
看出了江嫣的不满,沈淮之却并无任何不喜。
“早些休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江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实在不解他为何呢为了江止一句关照她就做到如此,想不通这便索性不去想。
等进了院子才发现,这就是前世她侍奉沈母时常住的地方,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
沈淮之离开后便去寻太子商量要事,不徐不慢的走在小径上,又不可避免的想起刚刚脑海中闪过的画面。
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可现实又告诉他这只是自己的臆想。
可心痛的感觉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罢了,待江嫣与她成亲,两人相敬如宾,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年轻便香消玉殒。
想象到今日她眉宇间的不满,终究还是年纪尚小,顽皮些也是常事,待成亲后他细细教导便是,是自己着急了。
这么想着,心里的乌云也便消散了。
在沈淮之心里,江嫣显然已经是他的妻子,明明还有另一种不需要联姻的法子,却好像被他有意无意的忽视了。
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向来严以律己,端正肃立的他却对江嫣一退再退。
就好像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让他对江嫣好一点,再好一点,这一切都是他的亏欠…
只是沈淮之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太子的厢房在天佑寺中央,戒备森严,此番二皇子受挫,怕他会有应激之举。
沈淮之到事情,太子已在偏房等候多时,同行的还有几个共事的官员。
几人端坐着像是已经谈论许久,甚至因为政见不和,隐隐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太子一席玄紫色长袍坐在上方安静的听着他们争论,嘴角上扬,也没去阻止。
沈淮之刚进去,几个大臣也便脸色汕汕的停了下来。
待沈淮之落座,坐在上头的太子裴朝言才淡淡的开口,向他的方向望去。
“淮之,可安顿好江嫣?”
沈淮之虽未起身,但也恭敬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点头行礼。
“江嫣已被臣安排妥当,不会有事。”
裴朝言收回目光,伸手端起清茶喝着。
“江止出行前特地求孤帮忙照看江嫣,他这几个月倒是变了性子,越发宝贝他那个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家里送。”
几个大臣也戏笑着。
“可不是,谁能知道严肃冷硬的江大人还有这么一面,知道的是亲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妹妹呢。”
“是啊是啊,传闻果然信不得。”
沈淮之听到这些话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各位大人,慎言。”
几个大人也不敢造次,差点忘了,还有这么座端正规矩的冰山在这里,他们可不敢在沈淮之面前开玩笑。
他可是太子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能力极其出众,不出意外便是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坐着的太子将几个大臣眼观鼻鼻观心的举动尽收眼底,在看了看脸若冰霜的沈淮之,又想到近来江止的举动。
不由一笑,真是有趣。
“别吵了,讲正事。”
听见上头的太子都发言了,底下也终是安静了下来,接着便是一个大臣上前禀告。
“殿下,此番南方大旱我们可谓是走了一步好棋,不仅阻止了南方灾情的加重,还大大打击了二皇子的势力。”
“再加上此番祈福,圣上近来对太子也是越看看重。”
众人也附和的赞成。
“是啊是啊,还得是江止大人消息灵通,否则可真就是误了大事。”
而现在的太子也难得是心情舒畅,朝堂政事繁忙,如今祈福倒也是忙里偷闲。
想到自己不争气的二弟,为了争夺皇位,竟压下消息不顾百姓死伤,只为重伤他。
想到这里,裴朝言眼里划过一丝戾气,有些人迟早是要解决。
面对众人的欢喜,只有沈淮之依旧神色冷冽。
“臣认为,江止大人消息得到的太过及时,恐有蹊跷。”
听到这话,众人静下心来一想,这一切发生的确是太过巧合。
“听说是一阶商贾收货的的途中流传出来的消息,然后才上报给大理寺的。”
一大臣提出疑惑。
“区区一阶商贾,如何能提前突破二皇子的层层封锁?更巧的是,上报那天恰逢江大人在大理寺,否则,这消息八成就要被二皇子的势力给抹去了。”
想到这里,裴朝言也沉下眼眸,事情发生的确是蹊跷。
但目前来看,这些举动都是为了帮他,可身居高位的敏感让太子没办法不去了解清楚。
“淮之,此事便交给你,你去查清到底是哪位高人在幕后指点。”
沈淮之颔首。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