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完衣服容赤就跑去餐厅吃面了。
大概是饿极了,他吃的津津有味,速度也不慢,但丝毫不影响他优雅的吃相。
实际上单看容赤的吃相,就这么看着,也是一件挺赏心悦目的事儿。
一直到他吃完,牧也觉得自己可以开口要设计稿的时候,容赤抽出面纸,慢条斯理的擦着嘴,“看在我收留你的份上……”
说话间,他懒洋洋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以后我去律所带午饭任务就交给你了。”
牧也当然不愿意了。
她自己的午饭都是去医院食堂吃的。
她皱眉,想也不想的拒绝:“我可以付房租。”
容赤笑了笑,唇畔的弧度勾的很深,“你看我像是缺那几千块钱的人吗?”
牧也平静的看着他,“你不是穷到连领带都买不起了?”
容赤丝毫不觉得羞耻,“所以你要不要做?”
牧也没吭声,但容赤已经基本理解为她已同意,“饭盒厨房里有,明早七点半我准时在楼下等你。”
牧也坐在容赤的对面,两人的视线交汇。
她闷闷地没出声。
似乎每次跟他相处,她次次被拿捏。
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
内心不憋屈是假的。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服气,没好气的反问他:“要我给你做饭,所以你是承认我做的饭是好吃的?”
容赤诚实回答:“还可。”
牧也弯唇笑了一下,话锋却突然一转,“那说好的设计稿呢,你带回来了没有?”
听到她提及设计稿,容赤耷拉着眼皮‘啊’了一声,一副瞬间被扫兴的模样,“不好意思,又忘公司了。”
他道了一个不怎么真诚的歉。
呵。
牧也唇边勾出几分讽刺的笑。
她就知道会这样。
冷静了几秒钟,她什么话也没说,漠然起身,椅子被拉开时跟地面磨蹭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容tຊ赤闻声抬眸,就见牧也冷淡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所以,带饭这事儿,还是等你能把设计稿还我了之后再谈吧。”
……
回到楼下的牧也看起来恹恹地。
被耍,内心不舒服。
但实际上,在上楼找他之前,她也没抱多大希望能拿到。
毕竟这是涉及到他自己利益的问题。
有心理准备是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步,她的情绪还是受了一丝影响。
夜晚很静。
她开着暗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甜心不知什么时候下来的,此刻正喵喵叫着蹭着她的腿。
像是在撒娇让她抱,她便俯身将它抱在了怀中。
客厅的窗帘没拉上,从她的角度位置正好可以俯首窗外的大半景色。
万家灯火,富有烟火气息的城市给了她一种错觉。
就仿佛……
这个世界上,好像就她是自己一个人……
实际上除去尤如,她似乎真的一个关心自己的亲人都没有。
这的感觉仿佛让她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前。
在跟容赤有交集之前,她一直都过着平凡又简单的日子。
国外支援回去,从实习医生一点点的往上升,到了适婚年龄会结婚,会生子,会按部就班的走完这一生。
或许她命中注定该有这一劫,她记得她被带进大本营,取子弹成功救人之后,虽然手术成功,但是一把手马修并没有放松警惕,在他儿子没醒过来之前她只能呆在治疗室里。
这期间她滴水未进,饿了一个晚上,后半夜马修的儿子有了意识之后她才被放了出来。
那个时候她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事物都是茫然的。
直到她被人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板房里。
期间有人送来了一些当地的食物,饿过头了,也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身体她勉强垫了垫肚子。
困到了极点,但她不敢睡,趴在简陋的桌子上,尽量让自己保持惊醒。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容赤出现,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一脸倦色的走了进来。
牧也瞬间睡意全无,警惕的站了起来。
那时的容赤比现在更痞一些,甚至还有几分成年男性身上难掩的野性。
男人懒懒的倚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边挑出一丝邪恶的笑,“这么晚不睡,等我呢?”
“出去!”牧也怒斥。
半夜里过来,不用想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容赤唇边的笑容加深,“这就是我房间,你让我去哪儿?”
牧也一阵头皮发麻。
她不知道也想不出别的法子,环顾四周,眼尖的发现了男人用的刮胡刀,她急中生智跑过去攥在了手里,刀片朝着他的方向露出来。
“你别过来!”她当时脑袋空白,只记得说出口的话音都止不住的在发颤,“你敢碰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反观对方,对她的威胁完全不放在眼里,他向她这边走了过来,唇角染了几分笑,蛊惑道:“没有用的,不是我,就是那个鲁比。”
他神色散漫无情,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脸上的笑也变得越发漫不经心起来,“跟我还是跟鲁比,你自己想清楚。”
牧也呆住。
鲁比的嘴脸在她脑海里闪现。
那个色眯眯的二把手吗?
她的呼吸很快的加重,心不断的往下沉。
直到他散漫的声线再响起:“或许还有一条路。”
牧也倏地抬眸,屏息却听他轻描淡写的问:“你有勇气死吗?”
他给了她一丝希望,却足够致她任命般的绝望。
刮胡刀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她被他抱到了床上。
昏暗的灯光被他关上的那一刻,她感觉得到自己内心的撕扯与挣扎。
但实际上容赤还没对她做什么,她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
“怕我?”
那时候她已经看不清他面容表情,却听得到他的声线,如鬼魅魍魉般在她耳边炸响。
她呼吸不畅,忘了具体反应,依稀记得自己扬起的手腕被他截在半空中。
可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人的触觉本能敏感。
她敏锐的觉察到他的长指挑开了她的衣衫,轻浮恶劣的笑声断断续续的扫过她的耳骨,“不用怕,我很温柔的。”
脑子里那根弦越绷越紧,直到不能再紧彻底崩裂,她忍不住尖叫、踢打、反抗。
在她一系列的反抗中,他一直占据上风。
就在牧也快要认命的时候,他却突然停手,一秒、两秒、三秒钟过后,他忽然从她身上跳下床,随手取了一个枕头躺在了地上。
牧也一时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惊魂未定,害怕他再来而不敢说话。
后来一夜相安无事,之后困极了不知何时睡了过去,醒来是被容赤跟别人的聊天声给吵醒的。
两人应该是在门外说话,板房隔音不好,清晰的落入她的耳里。
陌生的男性嗓音,调侃的问:“容律,听昨晚汇报给马修的人说,你昨晚搞得很激烈啊。”
容赤不甚在意:“你都听说了,还来问我?”
陌生男人十分感兴趣,“怎么样、怎么样?”
“还行。”容赤吐出两个字,尾音拖着,仿佛在回味,“就是不太听话。”
“听到了……”陌生男人意味深长的说:“嫂子昨晚叫的很惨。”
牧也听着两人的谈话,上唇不知何时咬住了下唇,直到痛意传到神经,她下意识就松了口。
从记忆中回来。
牧也的情绪仍然不受控制的有些波动。
当初不了解他,所以不清楚他怎么就中途放过了她。
但是当时潜意识里应该是有了认知,或许他品德不一样,亦或许,他的身份跟那些人……
本就有什么不同。
……
第二天早上,牧也为了避开再跟容赤碰上,她特意比昨天早了五分钟出门。
一整天相安无事。
只是中午的时候他们同事群里发来消息,要组织一起晚上吃个饭。
群里只有10来个人,是他们医院里玩的相对比较好一点的一群人,不同科室,有医生、也有护士,隔三差五他们就会组织一起聚一聚。
特殊时期牧也本不想参加的,但大家都说要去,刚刚何院长给她发了个消息,说他今晚上有个手术,会让何义捎她回去。
正好何义也在聚会群里,她就没好再说不参加聚会。
*
下午下班之后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了他们经常去的那家烧烤餐厅了。
五六个男人在点餐处点烧烤,她们几个女人就坐在亭子里闲聊。
有人问:“温禾,你跟何义交往的时间也不短了,你俩这婚事还不赶紧提上日程?”
提起这事温禾就仇。
她本就是娇娇弱弱的,犟眉的模样更显的薄弱了几分,“我也想啊,但何义他爸妈一直不同意我俩,这都一年多了,我这也愁着呢。”
大家本来就是闲聊,没想到聊到了温禾的痛楚,就及时止损,有人出声安慰道:“没事,只要你跟何义的感情好,他父母早晚同意,只是时间问题。”
几个女人纷纷附和。
恰巧蒋北从远处走来。
蒋北是他们医院消化内科的副主任医师,年轻有为,在医院的受欢迎程度很高,跟何义上下不分。
蒋北喜欢牧也这件事大半个医院的同事也都知道,只不过牧也对他一直不感冒,蒋北也是执着,追了大半年了还没放弃。
这会瞧着蒋北走过来,大家都很眼力劲的把牧也旁边的位置让出来,话题也自然而然的扯到了牧也的身上。
蒋北这边见大家给他腾出位置,就很自觉地坐在了牧也的右边。
位置靠的有些近,牧也不自在的往边儿上挪了挪。
她下意识的动作让旁边的蒋北有所察觉。
他微微侧眸,不怎么避嫌的盯着牧也的侧脸,一时间看失了神。
他们虽然认识很久了,在医院也经常碰到面,但就这么近距离的瞧着,他还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有人注意到这边,忍不住打趣,“呦,蒋医生,又看痴了啊。”
蒋北这才慌乱的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过了会儿才又敢去瞅牧也,柔声问:“之前听温禾说你不怎么吃辣,我就给你点了不辣的,可以吗?”
牧也脸上漾出微笑,但一看就很客套跟疏离,“我吃什么都行,蒋医生不必特意关照,我自己来就可以。”
女人堆里,大家免不了开始各种调侃。
其中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护士长,每次他们聚会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撮合一把他们。
这次也不例外,“牧医生,我们蒋医生也算要模样有模样,要事业有事业,这么好的条件你倒是回头看看我们蒋医生啊,你看你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找着合适的,不如就将就将就,从了我们蒋医生如何?”
这会儿所有在吧台点烧烤的男人们都回来了,听到护士长的话大家就开始起哄:
“牧医生,你就从了我们蒋医生吧。”
“蒋医生,你倒是主动点啊。”
牧也是觉得大家每次出来都要拿他跟蒋北说上一阵,其实她多少都有些习以为常了,本来就没当回事,还是跟往常一tຊ样没说话,等着大家起哄完过去就完事了。
直到他听到何义略微惊讶的呼声:“阿赤,你怎么在这儿?”
牧也拿着手机的手一顿,视线顺着何义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容赤站在离他们这桌三米外的距离站着。
男人单手落在裤袋里,上面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薄款长T,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懒散跟漫不经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面部表情冷冷淡淡的。
他没回应何义,而是直接对着她说:“何伯让我过来接你的,既然何义在,想必你也不需要我接,没事我就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却被何义眼疾手快的冲上前截住了去路。
何义单手搭在容赤的肩膀上,用力往餐桌那边的方向推他,“来都来了,急什么走啊,没事坐下来喝两杯啊。”
可容赤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何义似笑非笑,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
最后索性也不拉了,只是靠近他,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差不多得了啊,我这不是给你留下来的台阶了,情敌面前,我就不信你走得出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