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地。
贺秋澜一举突围,满身鲜血地冲回来,将东西匆匆交给陆云廷,又一次冲向那个黑暗之地,一副随时准备献身的姿态。
老周疑惑道:“云廷,明朗受啥刺激了,突然好拼。”
陆云廷沉默不语。
他也发现,自从上次打电话回来后,好兄弟变沉默了,也总是绞着一股劲儿,好像跟谁生气一样。
“等这次突击搞完,我问问他。”他道。
老周点点头。
整个连队里,贺秋澜年轻能干,勇气可嘉,智商不算低,除了虎点,对人情世故略显笨拙,在一众小年轻里,唯一足以与陆云廷比肩的。
上头早有意向,准备提拔提拔。
可别在这节骨眼儿上闹出幺蛾子。
“听说,明朗打算离婚,你知道这事儿吗?”老周问道。
陆云廷回首,试探道:“怎么说?”
他早猜到了,以贺秋澜的冲劲儿,迟早要跟自已并肩而行,但事情来得太突然,搞得他有点被动。
老周不动声色敲打道:“我看隔壁的王连长有点意思,他这人吧,不怎么喜欢家风不好的,尤其搞离婚的,会被认作作风不正……”
陆云廷秒懂。
他轻轻拍打着老周的肩膀,笑得跟人精似的,说道:“老周,你可别胡说,那都是外面瞎传的,明朗跟他媳妇儿好着呢。”
老周哪里不懂陆云廷维护贺秋澜的一颗心。
他打着哈哈:“我懂,懂了,不管怎么样,事情得一个月后,才会有消息,年轻人总得有点耐力与定性,对明朗以后是好事儿。”
“谢了,老周,等事成了,我请你去京市顺德楼吃烤鸭。”陆云廷握住老周的手,恩威并重地表达心意。
“包在我身上,只要明朗不糊涂,小事一桩。”
两人在这次突袭中,完成了一桩重要的信息交换,陆云廷也是用尽全力稳住老周,打算等贺秋澜回来,再劝他从长计议。
夜幕时分。
贺秋澜站在水管下,冲洗掉身上的血迹和尘土,擦干净后,扯点纱布随意捆绑了下手臂上的伤口。
陆云廷进屋后,将老周的意思提了提。
他接着道:“你暂且忍耐忍耐,也就一个月,升迁文件一下,你想怎么离怎么离,不要贸然行事。”
贺秋澜脑海里回荡着程久时硬气的话,一颗心备受折磨。
他梗着脖子道:“话都说出口了,我不想离,人家倒巴不得早点脱身。”
陆云廷笑了。
他端起桌上的水壶,往搪瓷缸倒一杯水,咕咚咕咚几口喝下,擦掉嘴角的水渍,一脸打趣道:“你这是什么脑筋?别说程久时同你是军婚,别人碰不得,饶是离了,以她的条件,谁愿意娶她呦。”
“可是她——”
贺秋澜虎着脸,一句话还没说完,见好兄弟盯着自已,一肚子气冲上天灵盖儿,又囫囵散了。
他讪讪道:“你别这么说叶子,她是丑点肥点,脾气差了点,可我一提离婚,人家也没哭着喊着去单位闹腾,当我面儿一口应承下来。”
陆云廷帅脸冒着浓浓的兴味。
他轻轻敲击着桌面,幽幽道:“感情程久时答应得太痛苦,你心底不舒服了?还想上赶着继续倒贴?你别忘了,当初他不管不顾冲到队里,拿着你吃饭的家伙,那凶悍劲儿,可是惊动所有人。”
“……”贺秋澜。
他当然没忘,也不可能忘。
那一次,他见路边一个女孩摔断腿,被父母遗弃,一时心软,偷偷给人家塞了十块钱,恰好被大院里的人看见,他们交谈时,独独被程久时听见了。
程久时黑着脸冲进单位。
她像黑熊一样的身子,横冲直撞的。
在见到贺秋澜时,没脸没皮地一把抱住他,一双手在他身上到处摸,趁他脸红脖子粗时,一把抽走他腰间的宝贝旮沓。
她一把举起,吓坏众人。
下一秒,她将洞口对准贺秋澜的脑袋,如失控的狮子般咆哮。
“贺秋澜,你敢在外面找不干不净的女人,我先杀了你,再自杀,咱俩便是死了,也要做一对鬼夫妻,你休养甩掉我,我程久时才是你的妻子——”
她像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
后来……他们制服了程久时。
贺秋澜为此受到严重处罚,错失一次提升的机会。
可程久时泼妇的名声,响彻整个连队,每次遇到点事儿,大家总是以此嘲笑贺秋澜没出息,娶了个母老虎。
一幕幕仿若昨日。
“你要坚定目标,国家是你的后盾,只要你坚定不移卫国做建设,以后组织会让你得到你应得的一切。”陆云廷道。
贺秋澜重重点头。
他不是个没轻重的人,一进一退间,也暗暗下定决心,再坚持一个月,哪怕程久时生气了,动怒了,要死要活,也得顶住压力。
“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再过一小时,就要跟笙宁通电话,好久没见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去。”陆云廷笑意浓浓道。
一提起顾笙宁,他唇角自然浮出笑容,一脸的甜蜜缱绻。
贺秋澜心生羡慕。
可他一想起程久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是气闷,不甘,憋屈,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
这个女人天生不是要人宠的,她是他的死对头,大冤家!
家属大院。
程久时又编了一整天。
她的屋里屋外摆满了各种竹筐竹篓,簸箕,筷子筒,竹帽,竹席,晾晒竹筐……各种型号,各种规格的,应有尽有。
第一批货,她不打算一个类型做到底,款式尽量做多一点,等拿到集市上卖时,找个固定的销售方,以后可以招人,按难易程度对下方的乡镇开启收货点。
孙大毛昨日送了两捆柴。
她暗中吩咐他,如果有空就帮她打探下孙家湾有多少人愿意学竹编的,到时候会亲自传授技术,统一收购。
孙大毛兴奋得不行。
他头一个报名,还信誓旦旦说,家里有弟弟妹妹,都想出来挣钱,不管再苦再累都不会喊一声,绝对服从她的管教。
程久时用渔网给他装了几个苹果,把孙大毛高兴得快哭了。
叩叩。
敲门声响起。
“程久时,你开开门,有事找你——”
门外传来周娟娇俏又猴急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