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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长安。
琼花楼下,满城浪荡子几乎都在围观千金难见的花魁。
时夙鸢一身红妆,等在琼花楼三楼。
初春的风暖意融融,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目光掠过楼下人们觊觎的眼神,她苦笑一声。
唢呐声自远处传来,一声重锣,原本水泄不通的街道瞬间让开一条道路。
抬着箱子的队伍缓缓走近。
丈高的红珊瑚,满箱的东珠,天下奇珍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只为向一个女人提亲。
时夙鸢看着队尾骑着马的男人。
——宇文拓,先帝幼子,当朝摄政王,她的……心上人。
她身上的红衣比那聘礼上的绣球都红。
可宇文拓要娶的不是她。
宇文拓路过琼花楼时,抬起了头。
时夙鸢的眼里都是他,可他似乎只是随意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如风过浮萍,不染片尘。
时夙鸢看着他马上那一双大雁,红了眼。
浮雁双飞,一心一意,是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心意。
队伍远去,时夙鸢身后的丫鬟宋蝶不忍心地开口:“小姐,莫再看了,他不会回头的。”
时夙鸢沉默着回了房。
宋蝶忙前忙后的升起暖炉。
天虽已暖,可六年前宋家被抄家时,时夙鸢落下了病根,畏寒得很。
从怀中拿出一枚刻着‘烬’字的玉佩,她细细摩挲。
这是十六年前,两人第一次在冷宫见面时,宇文拓送给她的。
她还记得,上锁的冷宫门后,少年真挚的誓言:“你等我,等我十里红妆娶你。”
那时,宇文拓不过一个冷宫皇子,而她却是权势滔天的左相宋峰独女。
而现在,宇文拓早已变成一人之下的摄政王,可昔日高贵的左相独女,却沦为路边乞丐都能唾弃垂涎的琼花楼伎子。
入夜。
琼花楼客似云来。
时夙鸢带笑迎人,送走几位朝廷命官。
回到房间,一个熟悉身影搂上她的纤腰。
时夙鸢浑身一震,抬眼看着宇文拓,语气复杂:“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宇文拓微一挑眉。
烛光下,他语气好似最温柔的情人。
“你在这里,我怎会不来?”
时夙鸢眼波微颤,心头苦涩翻涌。
那句‘你果真为我而来?’含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口,便听宇文拓问道:“今日新任礼部侍郎黄柯和人谈了什么?”
时夙鸢默然片刻,声音轻飘:“他说,陛下要他联系邵将军。”
闻言,宇文拓低低冷笑一声。
“看来他是容不下我了。”
时夙鸢感觉环在腰上的手倏然一松,宇文拓背对她坐到桌前。
她站了一瞬,前去沏茶。
两年前先帝驾崩,皇太孙澹台闻继位。
摄政王宇文拓掌兵,权势日盛。
可时夙鸢知道,宇文拓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摄政王。
茶水递到宇文拓桌边,时夙鸢看着他俊美无俦的熟悉面孔,眼中浮起一丝悲哀。
有时她真的觉得,自己似乎只是宇文拓用来收集情报的工具罢了。
“怎么不说话?”
冷静下来,宇文拓满身阴狠收敛,笑着问。
时夙鸢想起白日那满街的红绸,心口陡然一抽,终是问出了口:“阿烬,你要娶她,我怎么办?”
宇文拓一抬眸,似乎是惊讶她竟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你说过会娶我的话,已经不作数了吗?”
年少诺言,似在耳边回响。
他看进时夙鸢泛红的眼,一丝恻隐转瞬消逝。
宇文拓拿起茶杯,轻笑出声。
“七七,我以为你一向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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