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有人探望,护工很有眼色的接过汤盅,说明早热给唐先生,带上门出去了。
唐盏只要放假,就会隔几天就带着奶奶来一次疗养院,只是上次唐父抛给唐盏一颗炸弹,唐盏至今没消化。
唐父身上那不可一世的气头早没了,如今瘦的不成样子,歪在病床上,看到唐盏和唐盏奶奶进来,还勉强地支起身子说话,唐父身上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唐盏有点恍惚。
唐盏扶奶奶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也许是时间太长,奶奶已经接受了现状,也可能是强撑着精神挤出一个笑脸,笑着问儿子今天感觉怎么样,输了几瓶液。
唐盏口中发涩,叫了一声“爸”。
唐父点点头,让唐盏坐到床边上来,坐近点,唐盏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奶奶身边。
唐家父子几乎没好好说过话,现在却一番父慈子孝的光景,唐盏在心里自嘲了一下,父子间哪有血仇大恨。
不过是唐盏小时候,就天天见父母吵架。
不过是后来唐父不仅动手打了唐盏妈妈,许是动手有瘾,几次以后,唐盏妈妈终于受不了,签了离婚协议离开了唐家。
不过是在唐盏妈妈走了没半个月,唐扬就能领着一个女人回家,让唐盏叫妈妈。
小唐盏怯怯地,看着这个陌生女人,说她不是妈妈,唐父的巴掌就落在了小唐盏的脸上。
自此小唐盏的童年非打即骂,不过骂的不难听打的不重,于是唐扬很纳闷,这个儿子怎么上了初中就叛逆了,也不回家。
唐盏上了初中就住校,一放假就去南城乡下奶奶家,唐父也能远程骂这个儿子学习太差,唐盏若是在电话里顶嘴,唐父就专门开车过去把唐盏教训一顿。
这种情况持续到高二,唐盏对摄影有了兴趣,唐父说他不务正业,并且除了学费不再给唐盏不务正业的钱。
后来唐父私自改了儿子的志愿,唐盏没去成美术学院,去了唐父为他选好的金融院校。
在唐父知道儿子不好好上课,而是经常去校外摄影棚兼职,唐父阻拦几次,父子两个彻底争吵翻脸,还没争个高低出来,唐扬便病倒了,急性髓系高危。
“小盏学习累吗,”唐父问,“课跟得上吗?”
“我上的大学,不是小学生了爸,”唐盏说,“这个暑假也没去工作室了,更不累了。”
唐父找人假装顾客也好,直接让工地上的工人去闹事也好,几次下来给工作室造成不小的麻烦,唐盏待不下去了,没再去过兼职。
唐盏转头看着窗外,把剩余的话和时间交给奶奶说。
过了一会儿唐父明显精神不济,奶奶摸了摸眼角,说要走了,唐父摁铃把护工叫进来。
“你扶我妈去外面沙发上坐会儿,”唐父说对护工说,“我跟我儿子再说几句话。”
奶奶扭身出了门,唐盏呼出一口气,如果不是唐父现在精神状态差得很,唐盏一定会起身跟着奶奶出门。
房间内就只剩父子二人,唐父舔舔干裂的嘴唇,还不知道说什么,唐盏递了一杯水过来。
还没等唐父感动,唐盏站起了身,示意唐父有话赶紧说,他有点受不了这种温情夹杂难过还带着之前一些怨恨的驳杂情绪。
唐父还是没开口,像是在组织语言。
“以后奶奶来看你,我也会来,”唐盏清清嗓子,有些不自然,“我不是什么传统孝子,咱俩脾气不对付,做不到天天伺候在你身边端屎端尿,你有护工,也用不着我做这些。奶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