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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一出大戏,简澄觉得她大概是加不上周医生的微信了。
果不其然,第一天没有动静,第二天也没有,接下去她也就不做指望。
王豆豆调皮捣蛋,被罚一个礼拜不许吃肉,在院子里哭爹喊娘,但简遇放了狠话,谁都不敢有恻隐之心。王豆豆喊哑了嗓子也没换来一丁点肉,胖乎乎的小脸蛋都蔫吧了。
等王豆豆终于吃上第一口肉,简然回来了。
她是去江南寻亲的,又一次无功而返。
简澄安慰她:“师姐你别着急,肯定能找到爸爸妈妈的,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简然摸着她的头,笑得温婉可亲:“嗯。”
简然比简澄大五岁,比简遇大两岁,今年二十三。一边在武馆帮忙,一边考教师。
简然很怕爸爸妈妈不喜欢她,想在相认之前努力成为一个中规中矩的女孩,活成大部分人喜欢的样子。
留漂亮的黑色披肩发,化淡妆,穿白裙子和白布鞋。重点师范大学毕业,以后当一个语文老师,教书育人,谁都挑不出错。
但简澄觉得师姐一直都很好。
女孩子不见得非要别人说好,才算好。
王豆豆很喜欢简然,喜欢每一个像简然这样温婉漂亮长发飘飘的女孩子,用简澄的话说,王豆豆就是个直男胚子,渣男预备役。
坐在简然旁边吃饭的王豆豆不理解:“渣男是什么?”
简澄睨了眼餐厅门口的镜子:“起来左转,门边上自己看。”
王豆豆:“……”
“我跟你说,你以后可不能长残了,不然连当渣男的资格都没有。”简澄对他毫不留情,咋了咋舌,“就照你这样儿长,以后够呛当渣男。”
王豆豆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简遇凉飕飕地补刀:“说你长得丑。”
王豆豆嘴巴一扁,要哭,简遇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土豆,成功保护了大家的耳朵。
简澄洋洋得意地瞥了王豆豆一眼,筷子伸到他面前的盘子里,在王豆豆无比憋屈的注视下,夹了一块最最肥美的红烧排骨。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的光晃了晃眼睛,简澄低头一看,是微信好友申请。
她心底莫名咯噔一跳,用微微潮热的手指点开。
验证消息里只有五个字:
我是周寂川。
时隔七天,他加了她的微信。
简澄连排骨都顾不上吃,慌忙拿起手机,在对话框里敲了好久,也没能打出一条满意的问候语。
直到对方先发过来一张照片,拍的是那天她留的字条。
【小朋友,以后给人留微信,记得写清楚一点。】
最后那个零,她写了一半怎么都写不出另一半,虽然用笔划出很深的印记,但看上去还是更像“c”。
周寂川给她添了上去,流畅的墨蓝色钢笔笔迹,和她青涩卖力的黑色墨迹,连成一个完整的圈。
他叫她,小朋友……
简澄望着屏幕上的这三个字,不禁咬住了下唇。
她才不是小朋友。
**
微信搜索的结果终于不再是一片空白。
周寂川望着屏幕上显示的橙子头像,轻轻地舒了口气。
最近他忙,学校的科研任务和医院的工作都不能落下,科室还来了几个实习生,主任安排他带教。
也就零零碎碎抽时间试了几次,家里wifi,医院wifi和4g网都加不上,差点以为那丫头是在耍他。
还好,只是字写得丑而已。
休息室门被敲了敲,外面有人喊他:“周老师,开交班会了。”
“嗯。”周寂川放下手机,拿起病历夹去大办公室。
开完会还不能下夜班,准备查房的时候,同事顾臣许拍拍他肩膀:“房子找好了么?”
“没时间。”周寂川漫不经心道,“学校也没催,先这么着吧。”
A大不给博士生提供宿舍,他一直租住在学校家属区,但也不能一直住。以前是因为离医院近,上下班方便,校领导对他也破格优待,可现在学校家属区的旧楼要拆掉重建,他不得不另寻住处。
“我看你是除了工作,什么事儿都能使劲拖。”顾臣许扯了扯唇,“别被打个措手不及,流落街头啊,到时候你要是求我还能收留你两天。”
周寂川不以为然地轻呵了声。
顾臣许突然想起来什么,咋舌道:“也对,您还有个住大别野的主任叔叔,怎么着也不会流落街头。啧,是我草率了。”
“你去不去查房?”周寂川眼神凉凉地睨他。
顾臣许立马收起那副不正经样,挺直腰板:“去,赶紧查完回家睡觉。”
**
简遇父母出差回国,王豆豆终于要被接走了。
离开那天,王豆豆的哭声让方圆十里枝头的小鸟都纷纷逃亡。
不是因为舍不得简遇和简然,而是他意外得知,爸妈送给简遇一条街的资产,和全市最高档小区的两套大平层。
他却只拥有一个房间的玩具。
“呜哇哇哇哇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了……他们有了哥哥就不喜欢我了……呜哇哇哇……”
“我不要跟他们走!呜呜呜呜呜我要和然然姐姐在一起……我也不喜欢爸爸妈妈呜呜呜……”
简遇母亲不好意思地对简然笑了笑,把孩子从她怀里抱出来哄:“豆豆乖,爸爸妈妈是爱你的,只不过豆豆还小,等豆豆长大了,爸爸妈妈也给你买房子好不好?”
王豆豆哭声终于歇下来,抽抽搭搭地说:“我要比哥哥多,比哥哥多两倍呜……”
简遇母亲啼笑皆非地答应:“好。”
“不行!我要多三倍!”王豆豆改变了主意。
简遇母亲一边抱着孩子出去,一边温柔地摸摸他脸:“宝贝要多少有多少,爸爸妈妈全都给你。”
简澄冷眼看着人走远,压低嗓音对简然嘀咕:“这也偏心得太明显了。”
以前觉得简遇命好,可现在看来,家里有个祖宗弟弟,他又能好到哪去呢?
简遇却仿佛没事人似的,送走了吸他半个月血的恶魔弟弟,转身优哉游哉地给院子里的小树苗喷水。
简澄刚要发表意见,就被他打断。
男人把手机扔给她:“那俩房子帮我租出去。”
简澄愣了愣:“啊?”
“下个app,帮我挂上去。”简遇轻描淡写地说,“一个月1000。”
简澄年纪还小,没进社会,对租房租金没概念。倒是简然,听完顿时瞪圆了眼睛:“一线正江景大平层,你一个月1000?少个零吧?”
“你懂什么?我又不是资本家,我这叫造福社会。”简遇朝她吹了个口哨,“要不要加入?”
简然怔了一下,耳朵尖微红:“加入什么?”
简遇放下水壶走过去,在她头顶上低声道:“社会福利小家庭啊。”
“……”简然怒瞪他一眼,耳朵尖比刚才更红,“你又来了,别胡说八道。”
“师姐你想什么呢?”简遇轻笑一声,宽松的T恤领子微微震动,胸肌健壮的轮廓也若隐若现,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离她很近,“我是说,给流离失所的可怜人一个小家庭。”
简澄没听清他们说的话,刚下完app一脸认真地看过来:“师兄,清水街那边要不要租啊?”
“租。”简遇双手插兜,扬了扬眉,“一个月两百。”
简澄乐呵呵照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么便宜的房子,挂了整整三天无人问津。
简澄不知道为什么,让挂就挂着,租不出去也不能怪她。
**
简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弱女子。
小时候也曾跟师傅学过点皮毛,奈何身体娇弱,实在练不好武功,倒是读书厉害,是三人当中唯一一个考上重本的。
简遇就念了个普通大学,毕业后无所事事,幸亏老天让他白捡了一对富豪爸妈,轻松开个小武馆,把中国功夫发扬光大。
而简澄今年高考,才刚刚摸到二本线。
她想复读,阮红瑛不让,说二本也是念,将来考上公务员都一样。
可能对别人来说一样,但她知道她不一样。
她有她心心念念想去的大学,有埋在心底的梦想。
早上简然提水壶去茶室扭伤了手腕,一直强撑着,直到吃过晚饭,简遇发现她手腕肿起个大包,才终于隐瞒不住,老实交代。
简遇要送她去医院,她死活不去:“一点小伤而已,你别那么兴师动众,养几天就能好。”
“都肿成这样了,万一伤到骨头怎么办?”简遇望着她眼圈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扛起来强制带走。
一旁围观的简澄默默无语,她觉得自己的头顶似乎比院子里的月光还要亮。
“不会的,我自己的伤我自己知道。”简然把手藏起来,“肯定没事。”
简遇拗不过她,去隔壁诊所请了个老中医过来。
**
“哥们儿,这房子不错,一线正江景大平层,一个月才1000块,还包物业费。”顾臣许看着手机上的新房源,眼睛一亮,“我给你联系了啊。”
“等等。”周寂川把他手机夺过来,翻看完信息,满脸刻薄,“东辰华庭一线正江景,190平一个月1000,骗的就是你这种脑瘫。”
顾臣许扯了扯唇:“那万一捡着宝呢?”
“要真是宝,还能留着给你捡?”
“……”
兜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周寂川不再搭理他,把手机拿出来。
是一条微信消息。
加了许久的小姑娘,主动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周医生,我大师姐手腕骨折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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