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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
春夜,山中的庄院寂静无声,半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屋内的水晶帘子后面,一声梦呓惊动了守夜的婢女。
“小姐,小姐,您醒醒。”婢女走上前掀开帘子,轻声喊着仍在睡梦里的人。
“不要。”一声带着慌乱的尖叫响起,在床上睡着的人猛地惊醒,汗浸湿了后背。
“小姐。”婢女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
“你是谁?”苏苒刚转醒,就看见面前站着的婢女,朦胧的睡意瞬间消散,她眼中浮起几分戒备,心下一紧。
“奴婢……奴婢是您身边伺候的长夏啊。”婢女不明所以她为何这样惊慌,但还是低头回话。
长夏……是谁?
她不是死了吗?
苏苒皱眉,在脑中回想自己认识的人,可却是一片空白。
而且她刚用力去想,头就一阵刺痛。
她略痛苦地摇了摇头,“唔。”
“小姐怎么了?”婢女见她神色不对,忙慌乱地上前问道。
“我……我是谁?”苏苒恍惚片刻,问出这样一句话。
刚问出口,她就一怔。
这不是她的声音。
“小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长夏顿时白了脸。
“您该不会是……昨日摔下山崖……大夫,大夫。”她说着松开苏苒,高声朝外喊道。
苏苒还没来得及拉着她问,就见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女子匆匆走了进来。
“大小姐。”
她匆匆行礼罢,又看了一眼她。
“大小姐有哪里不适?”
“方才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不舒坦,也记不清事情了。”
苏苒勉强稳住心神,佯装头疼,蹙眉揉了揉额角。
“什么叫……记不清事情了?”长夏和女大夫对视片刻,长夏小心翼翼地问她。
“那小姐是……记忆有缺?”女大夫沉思后,开口又问。
苏苒心下计较片刻,觉得此时恰好是个能套话的机会,也是个好的理由把她不认识人的事情圆过去,遂点点头。
“嗯,不知怎的就想不起来了。”
她的声音清冷里夹杂了几分柔意,明明是不大的年纪,神情自若,连自己失忆这样大的事情都无太大的反应……这位小姐,之前是这样的脾性吗?
女大夫眼神微动,随即又搭上她的手为她诊脉。
“小姐昨日下山,回来的时候打滑跌下了山崖,好在跌的不深,回来也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奴婢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长夏见她承认失忆,顿时红了眼眶,小声念叨。
“兴许是脑中有些淤血未散开,才致使小姐失忆,我待会为小姐开个方子,小姐且用着,等过几日看看情况如何。”女大夫略一沉吟,随即道。
“那小姐可还能恢复记忆?”长夏顿时关心地问。
“小姐脑中淤血并不严重,自然是可以的。”
得了大夫保证,长夏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小姐不日就要回上京,若是叫大人和夫人知道小姐失忆,可不知道怎样伤心呢。”
大人?
苏苒心念一动,抬头看长夏。
“我是?”
“回小姐,您是咱们大昭颜国公的嫡女,名颜楚沁。”长夏赶忙回话。
颜国公?
苏苒脑中晃过一道身影,不自觉地问出口,“你说的是……颜哲颜将军?”
“颜将军?那是您伯父,小姐您记起来了?”长夏闻言顿时一喜。
苏苒一哽,不知道该怎么说,随即摇摇头。
“没有。”
颜将军在大昭战名在外,前世与她同朝为官,自然不会不知道。
颜国公她多少也听说过,只说二十年前就携妻女隐居河西,甚少参与朝中事,这么多年也低调的很,至少连她这样好记性的人,也仅仅只是知道这位颜国公。
可她怎么会在死后,变成了颜国公的女儿?
苏苒衣袖下的手动了动,一时心乱如麻。
长夏见她愣着,拿起旁边的外衣为她披上。
“小姐莫要着凉。”
“大小姐可先歇息片刻,让长夏随我去居处拿药方。”女大夫说罢也站起身,拎起药箱往外走。
长夏朝她福身,跟着大夫走了出去。
而苏苒坐在床边恍神片刻,走下床将桌边的蜡烛点上,扫了一眼屋内。
紧接着走到屋内唯一的铜镜前。
在屋内昏暗的烛光下,铜镜里映出一张姣好的面楚。
黛眉琼姿,是极好看的楚颜。
弯弯的柳眉不自觉地蹙起,她一双凤眸微挑,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样子慌了神。
“这是……”
饶是在做青相的时候见过再多惊涛骇浪,也不及此时心中的震惊。
她明明死在了自己的青相府里,在意识消散的最后连府中下人的哭嚎都听得清楚,为何一转眼……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难道她没有死?
不,不会。
她与太子结怨已久,最后太子给她服下的毒药是断肠散,怎么可能不死。
何况……
她低下头,见着白皙的皓腕间,一点红痣明艳。
她腕间可没有这样的痣,何况这说话的声音都与她不一样,加上刚才那婢女的话也能知道,她必定不是苏苒了。
那她当真是……重生了?
乍然出现这样的想法,苏苒心头一跳,勉强稳住心神。
虽说如今百姓和天家大多都信奉神佛,可如此荒唐的事情,却闻所未闻。
她怎么会……
苏苒眉头紧皱,又转头扫了一眼屋内。
这屋子陈设简单,处处透着古朴的气息,连女儿家的闺床都是淡蓝色的帐子,一眼看过去连个梳妆的桌案都没有。
这样简陋的地方,她之前从未来过。
苏苒心下想着,刚要站起身出去,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长夏又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小姐怎么又下来了,还是小心着身子。”
“奴婢方才已经把药方给其他奴才拿下去煎药了,小姐莫要太过慌乱,明日夫人也该派人来接您回去了,兴许回去之后,您就记得之前的事了。”长夏开口安慰她。
回去?
她方才顺着窗子朝外看了一眼,屋外一片漆黑,但也隐约能看出对面山峦起伏,这肯定不是上京城。
“我怎么会……来到这?”苏苒不动声色地试探着问。
这样如花似玉正当妙龄的女儿,若是真的疼爱,怎么会把她丢在这样简陋的地方。
“小姐是国公爷和夫人唯一的女儿,也是颜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女,本是最受宠的小姐,可您自出生时候身子就不好,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了,是山中一位道长去了府中把您救下,让您跟随他在山中住着,一直住到双十之后才能回京。”
“为何要跟随他在山中住?”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长夏摇摇头。
她只是个奴婢,知道些表面的事情,至于背后真正的原因,那是大家族里藏在心里头的,当然不会对奴才说。
“您开春的时候就满二十一了,这几年身子也越来越好,本来定下的是前天就让您回京的,可道长昨日云游离山,您执意送了他之后再走,才拖了一天,不想送道长回来的路上滑下了山崖,才又停了一日。”长夏是个嘴皮子很利索的丫鬟,当即把这两天的事说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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