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憬在马厩一角,安静地听着。
一开始还算和气,日头上来,活计一多,几名弟子便有了争执。
“你们院里的衣服总是这么多,还比别人院里的脏。”
“是你小子偷懒了吧?我们院里功夫好,练得比你们勤,汗流的自然多。哪像你们,只知道干些粗活。要不是于长老好心,你们早就被赶出去了!”
“你胡说!明明有规矩,各院轮流洗衣做饭,你们是故意欺负人!”
“什么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大师兄定的规矩!你怎么睁眼说瞎话?”
“大师兄?大师兄早死了,你还指望大师兄来护着你们?哈哈哈哈小鸡仔似的,你们还是少抱怨,赶紧洗完了抓紧时间练练功吧,说不定死之前还能在爷手底下过上两招,哈哈哈哈。”
嚣张的那人留下一大堆衣服,便大摇大摆离开了。
苏憬朝蹲在地上那人看去,是名瘦弱的弟子。
大师兄,应就是先前那位掌门弟子了。
他竟死了。
苏憬蹲下,狠心在裙角上踩了几脚,起身往那名瘦弱的弟子走去。
“这位小兄弟,不知道可否借些皂荚?我这衣裙脏了。”
“你是,苏,苏姑娘?”瘦弱弟子闻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是我。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苏憬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和善些。
“苏姑娘称我何二便好。”何二说着,脸也红了,“苏姑娘随我来,我帮你拿些。”
何二抱起那堆衣服,往边上走去。
角落堆满了云满楼弟子的衣服。
“就你一人,要洗这么多?”苏憬想起来巷子里给别人浆洗衣物的妇人们,饶是再熟练,这么多一天也是洗不完的。
何二点了点头。
“我刚听见你们是一个院的一起洗,他们人呢?”
“他们去送衣物,准备饭食还有洒扫屋子了。”
“这些活都要弟子自己做?”苏憬不解。
“是的,因为下山匆忙,只带了我们这些内门弟子,平日里山上好些粗使活计都有外门弟子帮衬。长老们不放心客栈的人。”
“你不是说轮流么,怎么一直是你们院?”
何二放低了声音,颇为认命:“谁叫我们师父白长老无权无势,刘长老和王长老都分管不同派中事务,于长老虽清闲,但好歹是掌门的表叔,其他院里就总是欺负我们。我们不想给师父添麻烦,以前大师兄在时还会管管大家,现在……”何二说着说着眼眶更红了。
苏憬挑了挑眉,人不多,派系倒是复杂,还是自己和师父两人乐得自在。
“先前去世的那些弟子,是哪个院的?”
“哪个院的都有。他们都是各院功力还算不错的弟子,也有不错的苗子,说是听了大师兄的传令下山行走,没想到大师兄走了没多久,他们也走了。”何二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苏憬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你们大师兄,是何时何故走的?”苏憬柔声问。
“苏姑娘,我……”何二惊恐地朝四周张望,“掌门不让我们提。我刚刚也是一时,一时忘形。”
“我不会往外说,你放心,我是来借皂荚,和请教如何浆洗衣物的。”
何二低头使劲搓洗衣物。
苏憬耐心地看着:“一年前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大师兄是一个多月前去世的。我们没见着他的尸身,掌门说他是练功走火入魔不慎去世。那之后掌门过于悲痛,就闭关了。”何二咬咬牙,小声挤出几句话。
苏憬轻轻拍了拍何二肩膀。
“苏姑娘,你用这些香皂吧,是我们磨碎皂荚加了香料制成的,平日里给掌门长老们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