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州立马越过地上的狼藉，将时柠带到洗手间，拧开热水。
他拿着毛巾一点点将时柠的手和脸擦干净，眼神温柔，动作细致的不可思议。
他背过身洗着毛巾，语气一如既往地正常：“没关系，你今天一定是太累了。”
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样。
可是他忘了，面前还有面镜子。
时柠在他身后，看着他垂下眼，泪砸在洗手池里，心里揪着疼的要命。
等顾延州转过身来，时柠已经将所有情绪压下去，她慢慢开口：“顾延州，我困了。”
“好，那我们去睡觉。”顾延州扯开嘴角，将她抱上楼。
温软的大床上，时柠静静的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慢慢喷洒在头顶，竟然真的有些睡意了。
听着时柠呼吸慢慢均匀悠长，顾延州才眨了眨酸胀的眼，微颤着身体吐出一口气。
眼睁睁看着时柠吐血的那一刻，顾延州只觉得当时心跳都停了一瞬。
他不是对此感到害怕，而是在那一刻深刻的知道，这些天来听到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时柠不是病了，而是快要死了。
而死，是人力所不能操控的事情，哪怕他花一百亿一千亿给向贺鸣建研究室，也不见得救得回时柠的一条命。
顾延州心底泛起一阵寒到骨子里的冷，他一直将时柠的病情想的过于简单，只觉得把人带回来，留在身边，比从前好上千倍万倍就算是弥补了。
可他从来没想过一个问题，要是时柠死了，他那千倍万倍的好，给谁呢？
顾延州慢慢的抽出抱着时柠的手，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卧室，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时柠在他走后，睁开了眼，她想着刚刚听到的男人类似哽咽的叹息。
顾延州那么骄傲冷漠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自己的死就哭啊。
她突然觉得很难过，眼泪止都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她不明白，她明明等到了顾延州的道歉，也感受到了曾经热烈的温情，可他们绝无可能在一起了。
不仅仅是因为那四年里，耗尽了她所有的期待与爱意，更因为她不愿意拖着这片残躯霸占顾延州。
这对谁都不公平。
她要死了，不必再留什么好的念想给顾延州。
而顾延州，也不用低声下气的对她弥补什么。
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时柠再度闭上了眼。
感觉到男人的靠近，时柠翻了个身，将他轻轻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拿了下去。
顾延州陡然一怔，看着时柠消瘦的肩膀，没有再靠过去。
只是捏着被子往上拉了拉，在时柠耳边轻声道：“睡个好觉，晚安。”
时柠紧紧的抿着唇，不让自己颤抖的呼吸泄露一丝一毫。
顾延州睡不着，轻轻的拿起手机，给向贺鸣发信息。
他不能任由事态发展到最坏的阶段。
但此刻夜已深，他的信息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而此时此刻，在别墅门外，林迎雪的身影静静矗立在那里，几乎要融入黑夜。
这些天，她被林父压在家里，半点外界的消息都听不到。
林迎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是蚂蚁爬遍全身一样不舒服，于是，趁着夜间负责看守她的人一个疏忽，她就出现在了这里。
看着二楼亮着灯的房间，她慢慢从兜里拿出钥匙，毫不犹豫的迈入了别墅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