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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眼前一黑,这一瞬,孟春云仿佛听见了血液倒流的声音。
  “安安……”
  她顾不得穿外套,又摔又爬跟着人来到了漠河岸边,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这地方是禁区,驻扎部队都竖了牌子的,怎么老师还带着孩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可怜这孩子,被咬的一直喊救命,喊阿妈阿爸……”
  “已经通知军区医院来救人了,哎……估计也玄,孩子被狼咬的内脏都露出来了,这哪还有救哦。”
  一字一句,狠狠扎进孟春云的心脏。
  “安安!”
  跌跌撞撞冲进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雪地上浑身鲜血淋漓的孩子!
  天地失色,世界骤然轰塌。
  “安安——”
  沙哑的凄厉,疼得所有人都静默。
  孟春云扑倒在雪地里,颤抖抱起人:“安安,阿妈来了……”
  孩子脸色青白,伤口混着冰渣子,几乎已经没有气息了。
  周围的雪都被染红了,这是流了多少血啊。
  “对不起,阿妈来晚了……”她试图用体温温暖着冰冷的小身体,“安安,好孩子,求求你不要睡,睁开眼看看阿妈……”
  “大夫来了!”
  “大夫!”
  “快把孩子抱上车!”
  救援队终于抵达,快速施救。
  孟春云盯着孩子,红肿的眼都是恐惧和破碎:“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他……”
  “我们会尽力。”
  可一句尽力,哪能压住惶恐?
  她跟去军区医院,眼看着孩子被送进抢救室,眼看着红灯亮起。
  冰天雪地,她跪在正对着抢救室的沙冰上,祈求上苍可怜。
  白雪飘落,鬓发结霜。
  “上天啊,你发发慈悲……看看我这个无能的阿妈一眼吧,我愿意折掉所有的寿命,换我的孩子平安。”
  “……求求你了,听一听我的祈祷吧。”
  夜风呼啸,吹散所有的温度。
  她的四肢渐渐僵硬,却怎么也不肯起来。
  终于,陆越尧的下属江连长闻讯赶来,连忙上前扶起人:“孟嫂子!你怎么能跪在大雪里?”
  孟春云从死寂中回神,僵硬的手指救命一般抓住对方,哆嗦又急切问:“陆越尧呢?他在哪,快让他看看安安,安安伤的好重,叫他快想想办法——”
  “营长做任务没有回来。”
  女人愣住,睁大眼睛,眼睛不自觉滚落。
  “没回来……他怎么能没回来……”
  “安安最喜欢阿爸,阿爸是他的希望,他怎么能不回来?”
  “嫂子,跟我进去吧……雪里冷,跪着也疼。”
  “不……不能进去。”
  绝望又附上她的双眼,孟春云脱力垂下手,颤颤呢喃:“万一走了,上天就看不到我的祈祷了……”
  “我不疼,也不冷……我要救安安。”
  江连长不忍红了眼:“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我听说有些手术需要父母的陪伴,万一安安需要你呢?”
  “安安需要我?”
  孟春云终于被说动,被拉着浑浑噩噩走向抢救室。
  谁知,刚一进屋,抢救室的大门打开。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他——”
  “孩子的肾脏已经全部坏死,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刹那,信念彻底塌方。
  孟春云强忍着悲,颤抖着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进去。
  短短十几步路,步步如刀戳心。
  病床上,孩子脸色苍白如纸,看到她,却还抬起小手,拉着她安慰:“阿妈别哭,我不疼……”
  孟春云握着孩子的手,颤巍巍贴着脸颊,强扯出一个笑:“好,阿妈不哭。”
  可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阿爸呢?他是不是出任务还没有回来?”
  眼看着孩子失落,她忙急声补充:“没有,他马上就回来看你,安安,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安安难掩失落:“阿妈,我听到医生伯伯和你说的话了……”
  声音也越来越虚弱:“我知道我长不大,不能像阿爸那样保家卫国……但我听说,遗体捐献也算做贡献,我如果捐了遗体……是不是也能成为光荣的军人?”
  孟春云张嘴想回答,却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乖安安……
  她从小就聪明伶俐的孩子,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喊一声疼,却还心心念念想着追随着陆越尧……
  “当然能!”
  身后,江连长忍着泪点头:“孩子,江叔叔可以做你的担保人,我带你宣读入伍誓词好不好?读完誓词,你就是一个光荣的军人了!”
  “谢谢……江叔叔。”
  安安眼里却忽然被注入了光。
  “好,跟我念——”
  “我愿意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我宣誓——服从领导,服从命令,我愿意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孟春云死死咬住唇,握紧安安的手,帮他握拳放在耳边。
  哪怕眸光涣散,喘息着,他却撑着用稚嫩的声音,耗尽全力跟着念——
  “我愿意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我宣誓——服从领导……服从命令……我愿意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
  “……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一字一句,孩子越认真,孟春云心越痛。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那握紧的小拳头缓缓松了下去,念出一句——
  “宣誓人……陆……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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