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酒店,走廊外是没有设置灯光的。
浅淡的冬日暖阳从走廊上空的窗户外细碎的透进来,一抹光线正好晕开在黎杳柔软的发丝上,抬眼望去,她整个人都好似沐浴在阳光下,甚至连白嫩小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夏姝不由看晃了眼,原本还有点趾高气昂的气势,莫名矮了一截。
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看着黎杳的脸发了呆,更是怒不可遏。
她抱紧双臂,语气刻薄的说道:“黎杳,要想求我的话就快点,不然我可就走了。”
站在她身旁的几个小姐妹也都帮衬着说道:“就是,我们姝姝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嗤。”
黎杳忽然就笑了起来,眼神透着睡醒后的慵懒,她歪了歪脑袋,像是真挺有兴趣的问:“求你啊,怎么个求法。”
夏姝原本只是想奚落一下黎杳,毕竟依黎杳的性格定然不会做出这样求人的事情。
以至于黎杳这话问出来,她首先短暂的愣住了。
几秒后,才回过神来。
夏姝的脑海中莫名就浮现出了高中时期的一幅画面。
那会儿已经上高三了。
她和黎杳从认识开始就不对付了,两人虽然读一个高中,但每次遇见都是将脸扭开,谁也不待见谁。
直到那次。
班上来了一个新转校生,是个女孩,从京宜的乡下来的。
人看着土里土气,成绩却很好。
这些其实也就算了,最让夏姝看不惯的,是这个女孩得了容京屿的青睐。
自从这个女生转校过来,从来没等过人的容京屿,居然也会特意来班级门口,等这个女生下课,甚至有时连放学都是一块儿走的。
那会儿谣言纷纷。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女孩和容京屿是什么关系。
夏姝心里也愤愤不平,一个黎杳经常缠着容京屿也就算了,凭什么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也能让容京屿特别相待。
所以一次体育课。
她故意让人将那个女生带去了厕所,然后用了点小技巧,把维修的牌子放在了门口,关住了她。
她正洋洋得意着:“哼,就这样的货色,凭什么和容京屿走在一块。”
刚好那节课黎杳也是体育课。
她没想到,她做的这么隐蔽的事情,居然会被黎杳发现。
夏姝现在都还能记得当时黎杳看她的眼神,冷漠至极,就连身上那股劲儿居然也和容京屿如出一辙,都冷的令人心底发颤。
黎杳直接一脚踹开了放在厕所门口的黄色维修牌匾,从里面将那个女孩带了出来。
那女孩倒也没哭,只是一张脸惨白的不像话。
靠在黎杳的肩上,瑟瑟发抖。
见事情被发现,夏姝心虚又慌张,但又不想被黎杳看低了,佯装为她好的说道:“黎杳,你居然还要帮着她,你知不知道容京屿都要被她抢走了!”
她就不信,黎杳这么喜欢容京屿,会忍得下这口气。
果不其然,黎杳搂着女孩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夏姝心里一喜,看吧,黎杳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是人,沾染上了对旁人的喜欢,都会变的面目可憎。
可下一秒。
黎杳嘴里淡淡说出来的话,完全击碎了她。
——“夏姝,若他真能被抢走,我放手就是。”
她黎杳拿得起放得下。
为什么要为难别人。
她是喜欢容京屿,但绝不会因为他和另一个女生争锋相对,这种戏码不存在她的世界里。
夏姝当场就呆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黎杳带着那个女生一块儿离开。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难堪至极。
想到这些,夏姝不太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自觉抬高了下巴,眼角向下的看向黎杳,张嘴说道:“黎杳,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直很嫉妒她吧?”
这个“她”指的就是,那个曾经被她关在厕所的女生。
黎杳眨眨眼,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夏姝。
仙女累累。
怎么生病后一觉醒来,还要和笨蛋聊天。
卷翘的长睫垂下,黎杳兴致缺缺的连多看夏姝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和她在这儿讲话,简直浪费时间。
夏姝见她这般不待见自己的姿势,也气得不轻,哼了一声说道:“看你到时候没宣纸怎么办!”
离国画交流展可就一个月的时间了,再找不到合适的宣纸。
这画可就不好交代了!
说完,夏姝心里才终于畅快了一口气。
至少这次,她赢了黎杳。
“我们走。”
她说道,正要离开,一串沉稳至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却在长廊处响起。
迎着光线的出口处。
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即便因为逆光看不清五官,可身上那股凛冽的气势,半分没有削减,反而因为这份模糊感,平添了两分高不可攀。
夏姝的脚步蓦地僵在了原地。
身边几个女人也都纷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是……容先生?!
黎杳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她稍微眯了眯眸,等意识到是谁来时,心脏猝不及防快跳了两秒,很快,又气鼓鼓的咬住了嘴唇。
容狗!
他居然还好意思过来!
要不是因为他言而无信,她能来宣市遭这个罪发烧一场,还大早上的受夏姝这个气。
万恶的资本家,可恶!
黎杳生气的鼓了鼓脸颊,凶神恶煞的瞪着不远处的臭男人。
许是眼神太过凌厉,容京屿想忽视都做不到,徐徐脚步微顿片刻,寡淡的视线准确定在女孩娇小的身上。
两人隔空相望。
黎杳用嘴形骂他:“看什么看!”
仙女猫儿咬人了。
容京屿凸起的喉结微不可察的滚动了上下,淡色薄唇轻扬出细微弧度。
好似在笑。
夏姝早已看走了神,难以置信的盯着男人唇角的那一抹笑。
太熟悉了。
从高中到现在,每次只要黎杳在身边,他总会这样笑。
夏姝用力捏紧了拳头,心底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又想到容京屿手上仅有的宣纸都给了她,这点滋味很快又消散的一干二净。
“容先生,多谢您给的宣纸。”
她刻意提高语调出声,眼神瞥向黎杳,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黎杳听懂了,下意识捏紧了泛着冷感的门把手。
一张莹白的小脸绷的紧紧的,本来消的差不多的闷气又上来了。
很好,容京屿这个王八蛋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