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人声色俱厉的痛骂孟嫣,屋中一时鸦雀无声。
虽则因着皇帝的偏心偏宠,后宫群妃都不大待见孟嫣,可当真有胆量跟长春宫对着干的,却也没有几个。
有个好事的,笑问道,“赵贵人,那时候你在哪儿,连贵妃娘娘头发整不整齐 ,都看的那么分明。”
赵贵人言道,“我在养心殿外罚跪,孟贵妃从我身边过去时,我看的真真儿的。”
话出口,她却忽的窘了,这不将她那狼狈处境描述给众人听了?望了屋中一眼,果然座中几人低头偷笑。
“够了!”
宣和太妃将茶碗重重放在炕几上,目光扫过群妃,落在了赵贵人脸上,“她矫情,那也是皇帝乐意她矫情,你倒是去矫情一个看看!”
赵贵人被呵斥的白了脸,小声叽叽咕咕着什么,皇上压根不见她,她矫情给谁看。
“什么叫宠妃?!”宣和太妃厉声训斥着众人,“去翻开史书瞧瞧,历朝历代的宠妃都是什么样子!一个个的,不读书,没能耐叫皇上看一眼,就瘟在犄角旮旯里说这些没出息的言语!”
赵贵人兀自犟嘴道,“那是她狐媚男人的本事强,旁人学不来。”
宣和太妃满面厌烦,“技不如人,那你又有什么可说的。这是后宫,不是你家后院,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做了嫔妃却不得皇上喜爱,你怪的了谁?”言罢,重又端起茶碗。
一旁侍立的云雀见状,心中会意,向众人道,“各位小主,太妃娘娘累了,改日再来吧。”
众人遂起身,各自告退。
赵贵人走了出来,跟随的宫女芷华低声道,“主子这是何苦,这些话若是传到长春宫里,孟贵妃多半是要记恨娘娘的。”
赵春芳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如何不知?但她又能怎样。
赵家被捏在梁氏的手中,她只能拼尽全力助梁妃起复。
林燕容出了宁寿宫的门槛,一小宫女却跑了出来,“林常在慢走,太妃娘娘有件东西忘了叫常在带上。”
她只得又走了回去,进了内堂,重新见过宣和太妃,怯怯的道了一声。
“姑母。”
宣和太妃扫了她一眼,看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就有几分来气。
哥哥这是昏了头,还是瞎了眼,大姑娘不成了,也该在族里再选一个女子送来,倒怎么把这个上不了台盘的庶女送了进来。
这扭扭捏捏、楚楚可怜的样儿,在豪门世家里做个姨娘也还罢了,如何做的了大周皇后!
如今莫说图谋以后了,她甚而连得宠都做不到。
看陆昊之这些年来宠爱孟嫣的情形,就晓得他是看不上这等小家子气的女人。
这般越想越觉窝火,宣和太妃的脸便愈发冷了几分,半日方才说道,“你入宫也有段时日了,可有想过如何谋得圣宠?”
林燕容咬了咬唇,低声道,“侄女……”
“这是宫里,莫攀什么亲戚!”
林燕容忙改了口,“嫔妾……时运不济,自入宫来接连遭祸,如今皇上又不来后宫,嫔妾也是无法可施。”
她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好在看了那么多年的宫斗小说,又承继了原主的记忆,这些话说的十分顺口。
“呵,”宣和太妃冷笑了一声,“林燕容,你不会以为这宫里的恩宠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还是等着谁把皇帝送到你跟前去?坐等皇帝翻牌子临幸得宠,那你还不如当真剪头发做姑子去。你当老身今日的地位荣耀,是靠先帝翻牌子翻来的么?!”
林燕容咬紧了下唇,默然不语。
宣和太妃又道,“你瞧瞧这些日子,皇帝就算不来后宫,那孟贵妃就是有本事勾着皇帝念着她,又是抚育和安公主又是去宝华殿诵经祈福的,这才是一个宠妃该有的样子。你自家说说看,打从你进了京,什么御花园偶遇,宫里流言,再到什么姜汤有毒、玫瑰玉露膏,哪一件哪一桩不是旁人帮着你谋划?你自己倒做过什么?”
林燕容好半晌才低声道,“嫔妾无能,让太妃娘娘忧心了。”
宣和太妃眼皮微垂,带了几分厌烦道,“老身,没有什么可忧心的。你给老身记清楚,你站在这里,能得宁寿宫之助,全因你姓一个林字。你在南平郡王府时,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不进宫将来不过配个小官也就是了。如今既然这造化到你头上了,你便要好好的为王府谋一个前程。林家送你入宫,可不是送你来玩的。你若不成,林氏宗族庞大,多的是青春貌美的女儿。”
训斥了一番,便命林燕容退了出去。
林燕容踉踉跄跄的离了宁寿宫,一张秀丽的脸狰狞到几近扭曲。
这个老不死的婆子,竟然敢教训她!
她不过一时沉沦,居然被这等践踏!
有眼无珠的东西,将来待她飞黄腾达,定把这老东西送到南宫里,派人日日喂她吃泔水!
林燕容长吸了口气,硬是稳了心神,方才沿着宫墙缓步往永寿宫行去。
她白占了永寿宫这个地利,陆昊之每日从她宫门前过,竟从未进来过一次。
原本,她也曾想过,是否可凭着这个地利,去来个夜间艳遇,又或子夜歌声,那些小说里如此获宠的角色不胜枚举。
然而,刘妙宜的遭遇又着实吓到了她,只能安分老实的龟缩在永寿宫里。
林燕容低头细想着,虽则如今这剧情走动不少,但她还是女主角,这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原书中的女主角,也并非一入宫就得了盛宠,反而是被孟嫣压制了许久,直至有此又被孟嫣带人前来欺凌,被陆昊之撞见,才开始走运。
看来,这走势并没有变化,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只是,她要怎样才能让孟嫣欺凌一次,还恰好落到陆昊之的眼中呢?
陆昊之那场病,如疾风骤雨,转瞬即逝。
龙体既无不适,尽管心中还惦记着和孟嫣的不和,但作为国君,他不能总是一昧的沉溺于儿女私情,转日便又一头扎进了朝堂。
西南战事不利,周朝官兵节节败退不提,将领张怀谷竟然还临阵脱逃,虽已被擒获且在押解回京途中,但前线更换将领已是迫在眉睫。
以梁本务为首的文官集团,一起上了折子,齐齐请皇帝下旨,令弋阳侯府世子孟长远出战。
即便是武将阵营,意见亦不甚统一。
究其根由,到底还是,无人可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