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顾万安冷冷打断了她。

漠然看了她一眼，他将已经晕过去的温雅抱起来，离开前，他突然顿住脚步。

偏头看着慕雪蔓，一字一句的说：“慕雪蔓，我真后悔曾经爱过你这样的女人。”

这话好似一把最锋利的刀，直直插入慕雪蔓的心脏。

猝不及防的痛之后，才是剜心的疼。

慕雪蔓睁大了眼，愣在那里，一瞬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有视线里顾万安决绝的背影。

他——后悔爱过自己？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她才发现，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眼眶聚集。

眼睛一眨，便直直坠下。

慕雪蔓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房子还是一如以往的寂静空荡。

突然，她视线一凝，只见床头那对泥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慕雪蔓定定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个苦笑。

她无力地坐回床上，心里也像是终于被人掏空了。

“叮叮叮……”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是舅妈。

她心里忽然无比沉重起来，很疲惫，不想接，却又不得不接。

接通电话，那头舅妈唐红尖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慕雪蔓，你表弟病了，你赶紧给我打十万！”

十万！

她哪来这么多钱！

从前唐红编个理由几千几千的要就算了，现在居然诅咒自己儿子，开口就是十万。

慕雪蔓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像塞了一团火，烧得难受：“我哪有这么多钱！”

电话那头声音陡然拔高：“你找顾万安要啊！不行你把房子卖了，女孩子住那么好的房子有什么用！”

“房子不是我的，我跟顾万安闹翻了也借不到钱。”

慕雪蔓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压抑，像濒临死亡的蝉。

就算唐红贪婪无耻，对她刻薄无情，她也总是尽力满足唐红的要求。

只因为，这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可这唯一的亲人，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钱袋子而已。

“没用的东西！你这是让他白睡了这么多年，连十万都拿不到……”如毒箭的语言湮灭了最后一声蝉鸣。

慕雪蔓骤然赤红了眼眶：“够了！我求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第八章 你真的病了

狠狠挂断了电话，她攥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

无力的依靠着床脚坐下，她吸了吸鼻子，不肯让眼泪落下。

窗外，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耳边嗡嗡地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吵闹，可是又什么都听不清。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透过镜子隐隐看见自己的模样。

消瘦，疲惫，像是这暗夜里的游魂。

她想好好睡一觉，可拿起药瓶，却发现里面所剩无几，将剩下的药囫囵塞进嘴里咽下。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又一次沉入那个黑暗的梦魇。

翌日。

慕雪蔓到医院的找赵立，想要再开一些药。

赵立看着她，不敢置信：“纪时，我上次给你的是三个月的药量，怎么会一个月就吃完了？”

慕雪蔓语气如常：“之前的药洒了，吃不了了。”

赵立显然不信这样的说辞，不肯开药了:“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这样下去不行的，你有和顾万安说过你的状况吗？”

慕雪蔓沉默了一下。

突然说：“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听我说过话了……”

平淡的语气，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让赵立的眉头蹙成一团。

他抵着额头，想了许久，才认真说：“纪时，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去精神科看医生了。”

赵立的话一下点醒了慕雪蔓。

她意识到，她好像真的病了，不是身体，是心里。

精神科。

慕雪蔓从诊疗室走出来，医生的话回响在她耳边。

“苏小姐，你这是典型的创伤后遗症，普通人像你这样早就崩溃失常了。但是伤口不管只会溃烂，你必须得治疗了。”

慕雪蔓靠在墙上銥誮，无助的抱着双臂。

她从未有一刻如此孤独，却找不到一个安慰她的人。

精神科的走廊很安静，靠里的病房开着门。

“今天的精神好点了吗？”一个熟悉的男声从那病房里传来。

慕雪蔓脚步不由顿了顿，她下意识地轻轻走到门口，正看见温雅抱住了顾万安，靠在他怀里。

而顾万安轻轻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

这样的温柔像针一样，扎入慕雪蔓心头，她僵在了原地，只觉一阵阵细密的疼。

她咽了咽喉咙，转身就要走，身后突然一阵嘈杂。

“顾万安呢？我找你们顾万安医生！”女人尖酸刺耳的声音传来。

慕雪蔓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的在走廊上横冲直闯，护士们怎么也拉不住。

她一瞬愣住了，紧接着，身侧病房的顾万安就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略过慕雪蔓落在了唐红身上：“我是顾万安，你有什么事？”

唐红看向慕雪蔓，又上下打量了顾万安一眼，眉头一横：“你就是顾万安？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既然是我侄女纪时的男朋友，那纪时表弟病了，这医药费你好歹得负责一下吧。”

“舅妈！”闻言，慕雪蔓脸色都白了。

她几乎能感觉到顾万安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的冷意，那冰冷的目光射向她，如刀一般。

“慕雪蔓，你们家还真是蛇鼠一窝，惹人讨厌。”顾万安低哑的嗓音带着嘲弄，让她越发狼狈。

唐红一听这话却火大起来：“顾万安，我侄女陪你睡了这么多年，想白睡？我告诉你……”

“舅妈！”

慕雪蔓窘迫得几乎想找个缝钻进去，她脸涨的通红，大声喝道：“我说了，他不会给，你找他也没用！”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失去水的鱼，渐远的爱人，梦魇一样的亲人，就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罩在她头顶。

让她挣扎不得，也透不过气来。

唐红眉头一竖：“慕雪蔓，你不要钱，我要！看看他身边的小妖精，难怪你什么都捞不着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用看着顾万安的眼神一下诡异起来，窃窃私语四起。

慕雪蔓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向顾万安，他身后的温雅就死死抓着他的手，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明明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此刻却护着另一个女人。

真是荒唐好笑。

“叫保安来，把她们请出去！”唐红的话彻底激怒了顾万安。

保安一拥而上，将两人拉了出去。

那一天，是慕雪蔓人生里最狼狈的一天。

被众目睽睽之下赶出医院，她不顾身后唐红的破口大骂，只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打了车便离开。

又过了几天。

顾万安再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一条信息也不肯回。

“叮咚——”

一声门铃，让慕雪蔓一下回过神来。

只是打开门，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人——舅妈唐红。

可奇怪的是，和那天在医院的嚣张跋扈相比，她现在一脸沧桑，好似短短几天便老了十岁。

慕雪蔓神色冷淡：“有事？”

唐红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哽咽：“纪时啊，你表弟的报告出来了，是脑瘤啊……医生说开颅手术风险非常大，你帮帮我，求顾万安帮你表弟动手术吧……”

第九章 存在的意义

慕雪蔓一下抽回手，下意识地辨别着她话的真假。

见慕雪蔓不说话，唐红的眼泪掉得猝不及防，哭得狼狈可怜：“纪时，以前都是我对不住你，可你表弟是无辜的，求你帮帮他，我就你表弟这么一个儿子，我跪下来求你了！”

见唐红当真给她下跪，慕雪蔓连忙伸手拉住。

她从来没有见过唐红这样哭过，她一向是个泼辣尖利的女人，现在竟然会为了儿子下跪求她！

“你别这样！”慕雪蔓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道行不行。”

她不是圣人，过去在唐红手里吃过多少苦，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怨过，恨过。

也下定决心不再给钱，可事情到这个地步，她还能怎么办？

亲人终究是亲人，身上流着相似的血脉，是打断了骨头还要连着筋的。

翌日清早，慕雪蔓就去医院找顾万安。

自从上次的事，再见面，她忽然不知怎么开口，只有无言的窘迫。

“有事？”顾万安翻着病理症断书，头都没有抬一下。

慕雪蔓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阿泽，我舅妈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拖累了你。但是我表弟是真的病了，病的很严重，你能不能帮我表弟主刀一场手术？”

顾万安这才抬起头，一脸漠然地看着她：“帮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这五年的感情？

可他现在的还对自己有感情吗？

慕雪蔓死死咬着唇：“我求求你，要怎么样，你才能帮我这一次？”

她近乎卑微地在问他。

却只得到顾万安冷冷的勾唇：“怎么样都不能。”

医院走廊。

慕雪蔓看着眼前瘦了一圈的舅妈唐红，心里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