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露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没有想动的欲望。
察觉到傅贺辞进来，她也没有力气去管。
床微微下沉，傅贺辞缓声问道：“饿不饿？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只有满室寂静作为回应。
傅贺辞皱了皱眉：“甜甜？”
听到这个称呼，姜露动了动身子，转过来，漆黑的眼眸盯着他，无端让人觉得寒凉。
傅贺辞顿住：“哪里不舒服吗？”
姜露张了张嘴：“程向东呢。”
傅贺辞脸色一瞬间就难看起来，他到底顾虑着姜露的病情，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只是说道：“姜露，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昨晚你遇险，救你是我不是他。”
姜露眼里划过一丝茫然，老老实实的开口：“谢谢你，傅贺辞。”
她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这么生气，只是在最无助的时候，她唯一相信的只有程向东，毕竟在国外发病那三年，几乎都是他陪着她度过的。
只是傅贺辞听了她的话，没有丝毫高兴，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外走去，狠狠带上了门。
姜露身子一颤，随后慢吞吞坐起来，将头深深埋在手臂之间。
傅贺辞不是那个能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姜露再深刻不过的意识到这一点。
那种感觉其实极其窒息。
但傅贺辞这种人，无论是人格还是身体，都健全到不行，哪怕他对自己比旁人多了一分耐心，也没办法完全理解抑郁症发作是什么样子。
那是从心底涌起的一种绝望，明明没有器质性病变，可是能带着情绪逼出一些肢体症状，姜露现在就觉得世界毫无意义，那些曾经为之努力的，那些曾经喜欢的，瞬间就变成了痛苦的源泉。
回国时，姜露想，她要尝试着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不要再沉溺于过去的伤痛之中，人总要往前看的。
而现在，那个勇往直前的姜露，死死被抑郁症扼住了喉咙。
她连哭都不敢，她怕弄脏傅贺辞的被子，也不敢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她怕被厌弃。
明明是早已经决定放下的事情，再度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没办法，只能在那一瞬间就被击垮，姜露觉得别人只会觉得她矫情。
明明没有收到实质性的伤害，却还是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连姜露自己厌弃这样的自己，觉得她就该永远在黑暗深渊里沉底，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接纳的自己，谁还能理解接纳呢？
姜露想到这里，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程向东给她发的信息打的电话，一概没有被她发现，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着，却只是徒劳。
之前在国外，每次发病时程向东都会以视频或者电话的形式陪着姜露，直到听到她彻底平息。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哪哪都疼，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眷恋，来无归途，去无归处。
姜露哭的整个身体都在抽搐，却意外的没有任何声音溢出。
傅贺辞在客厅坐着生闷气，他很清楚自己心底此刻的烦躁，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