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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七,宜嫁娶、入宅,是新小主们入宫的黄道吉日。
  清晨原本风和日丽,一派晴好气象,但晴没过半刻钟,西方天际便飘来一朵乌云,将晴空盖住,转眼地下飞沙走石,天上降下了万千雨滴。
  孟嫣晨起用过早膳,给豆蔻梳了头,就在明间内炕上坐着看账本。豆蔻就坐在她对面,低头玩着九连环,乖乖的一点儿也不闹人。
  听见窗外动静,孟嫣便推了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天地之间水雾弥漫,一应景物都隐在了茫茫雨帘之后。
  “今儿是这起子新人进宫的好日子,却下了这样大的雨,不知有没有人淋着。”
  孟嫣赏着窗外雨景,随口说了一句。
  瑞珠点了一支沉水香,以来驱散这房中的水汽,走来说道:“娘娘倒是好心性,还惦记着她们有没有淋到。这起子人里,还不知有几个包藏祸心的。”
  孟嫣抿唇一笑,明艳的脸上满是风轻云淡。
  想及上辈子,此时的自己正自焦躁不安,坐卧不宁,如今想来真正可笑。
  正因不再在意陆昊之的情归何处,她眼下才能这般悠然自得的欣赏雨景。
  说来,上辈子这一日有下雨么?
  她怎么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明媚艳阳天?
  那书里为给林燕容造势,还特特描写了一番天气风景,什么艳阳高照,喜鹊鸣叫,鸿雁高飞,如今是怎么了?
  “芸香去内务府领彩线,不巧就碰上这场雨呢。”
  主仆正说着闲话,芸香就冒着雨回来了,在廊下脱了斗笠蓑衣,进来见了主子。
  “彩线领回来了,敬事房那班子奴才当真气人,乱成一锅热粥,满口只说忙新小主安置事宜,一个正经干事的也不见。还是奴婢发了一顿脾气,说娘娘急等着用彩线,这才有人给领了。”
  “今儿有正事,他们是忙碌些。”孟嫣微微一笑,看着芸香鬓边不住滴落的水珠,关切道,“倒是辛苦你走这一趟,待会儿叫小厨房炖了姜汤来吃。阖宫的人也都分上一碗,别着了寒气倒下了。”
  芸香连忙谢恩,贵妃娘娘如今脾气是随和了许多,常常一整日脸上都挂着笑意,也鲜少再打罚下人,当真是温柔妩媚。
  虽则她和瑞珠都是弋阳侯府出身的家生奴才,又是打小就伺候贵妃主子的,自然忠心不二,但硬说起来,当然还是更喜欢如今的贵妃娘娘。
  “如今外头人人都说起,长春宫的贵妃娘娘宽和大度,温柔慈和,好多人使银子打点想进来当差呢。”
  瑞珠从旁喜孜孜插口道,主子名声好,她们这些当奴才的脸上也有光。
  孟嫣听在耳中,只笑而不语。
  所谓水滴石穿,这般天长日久下去,她今生必定能够摆脱那个女配角的悲惨命运。
  “有一件新鲜事,奴婢说给娘娘听来解闷儿。”
  芸香看孟嫣心情甚佳,便兴致勃勃讲来,“奴婢从敬事房出来时,听见两个从永寿宫过来的小太监议论。说是那位林常在进宫之前,天气还好好的。她才进长街,就见着一边树上两只乌鸦青天大白日的哇哇乱叫,天上眼瞅着飘过来一片乌云,登时就下起雨来了。娘娘,您说说,这事儿招笑不?”
  孟嫣听闻此事,秀丽的眉头微微一挑——哟,还有这样的事儿呐?
  这辈子是怎么了,和上辈子、那本书里写的全不一样了。
  只是这点些许的异动,她也并未放在心上,想必林燕容那女主角的地位也不会因着这些小事就发生什么变化。
  “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说。免得你们在宫里说顺了嘴,哪日不当心就说出去了。再传到什么有心人耳朵里,凭白惹是非。”
  孟嫣交代了一句,眼看自己这两个得力大宫女都低头听命,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她严整宫闱起,长春宫的宫女太监言谈举止,已收敛谦逊了许多,再不似上辈子那般张牙舞爪,四处惹嫌了。
  她转而又问:“白答应几时到长春宫,怎么还不见?”
  瑞珠含笑回道:“娘娘,您忘了,白答应位份低,要过了午后才进宫呢。这一批进来的,都是常在位份以上的小主。”
  孟嫣这方恍然,这些事都太远了,她都有些记不得了。
  乾元五年的选秀,一共入选了六位秀女,除却那位女主角林燕容,及答应白玉心,另有贵人一位,常在一位,答应两位,分别是宋溪月、韩晓梅、刘妙宜及沈招慧。
  这些人,有的早早与林燕容为敌,有的成了林燕容的金兰姐妹,亦有不过是龙套角色的。
  孟嫣打算,除了那位与自己有过一段缘分的白玉心,其余人都一概远离,任凭她们去上演好戏。
  林燕容得知自己入住永寿宫时,心中一喜一惊。
  喜的是,她自书中得知,这永寿宫可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宫室,平日有大把的时机去亲近皇帝。
  此处更是书中所写的,她日后得宠,陆昊之亲口御赐她住的宫殿,以示恩宠。
  然而,这件事怎会提前了这么多?眼下,她明明该被那个孟贵妃贬到景福宫去才对啊。
  这剧情的又一变动,令她心中忐忑不安。
  难道说,自己之前在御花园演绎的一幕,竟给皇帝陆昊之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让他早早就拨了此处给自己居住?
  是了,必定如此。
  不然,还能有谁,会把这样好的地方给自己住呢?
  想起那日惊鸿一瞥,陆昊之的挺拔英姿、俊美面容,林燕容心中不由有些甜意。
  她不介意比书中所写,早一步受宠。
  然则才进了长街,剧情给她安排的好天气就戛然而止,一旁树上乌鸦乱叫,头顶乌云飘过,霎时狂风骤雨。
  林燕容主仆两个,顷刻间就成了落汤鸡,那水顺着裤脚往下流。
  秀芝连忙取了蓑衣斗笠与主子披上,就听前头引路的太监嘀咕道:“这真是稀罕了,一早起来天儿好好的,说下雨就下雨,这又不是夏天。大白日的就碰见乌鸦,还真是晦气!”
  林燕容的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
  这太监,指桑骂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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