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赫痛心疾首、老泪纵横地道:“父亲也知道自揭家丑,会被人指点。可父亲万万不敢欺君!”
说得多么大义凛然啊,若不是林婉儿早见识过云赫的奸猾和无耻,只怕也会被他的演技给蒙蔽。
林婉儿道:“那你就不怕女儿被定罪后,云家也被牵连?哦对了,欺君之罪可大可小,严重的还会抄家灭族。”
她故意把“抄家灭族”,几个字咬得很重。
果然云赫一听,脸色就变了。虽然他们有魏贵妃再三担保,可万一楚召帝迁怒,魏贵妃能不能劝住?
林婉儿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云家的女儿,没给你们带来荣华富贵,却有可能带来灭族之灾。我真是很遗憾,希望下辈子咱们不要做一家人了。”
这话一出,云赫当即被点醒。
还等什么下辈子?这辈子都做不了一家人!
云赫急忙向楚召帝扣头道:“陛下,臣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人,唯独对这个女儿疏于管教,才让她变成一个寡廉鲜耻之徒。臣今日,就当着陛下的面和林婉儿断绝父女关系!”
只要断绝父女关系,林婉儿获罪也不会牵连到云家。
而云家揭露有功,云赫又成功地树立了刚正不阿的形象。再加上有魏贵妃、魏国公做靠山,说不定将来还能封侯拜相呢!
云柔也急不可耐地道:“对,断绝关系!从此之后,我们云家和林婉儿再无关系!”
“既如此,立字据吧。”林婉儿语气淡淡地道:“今后我的荣辱与你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不管是养女还是亲生女儿,林婉儿和云家始终都存在着羁绊。
就比如今天上午,云夫人还想利用母亲的身份让林婉儿难堪。
将来,他们还不知道会再利用这层身份做什么恶心事呢。
林婉儿早就想和云家人断绝关系,但她也知道,云家不会轻易让她如愿。
而大楚以孝道立国,父母再多不是,女儿不能主动提出断绝关系,否则就会被世人的口水喷死。
即便是贵族,被定义为不孝,也会受到众人排挤,名声极差。
可若是父母主动提出与子女断绝关系,虽然也会被非议几句,但影响很小。
今晚恰好就是个契机。
纸笔很快就送了上来,云赫快速地写好了断绝书,然后画押签字。
林婉儿签了自己的名字后,道:“皇祖母、父皇,以及在座的诸位公卿大臣,皆为林婉儿作证,今日乃是清平侯云赫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今生今世不论生老病死、贫贱富贵,我林婉儿与云家都再无关系!”
云赫听到林婉儿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激动,甚至还能听出点高兴。
他就奇怪了:她被逐出云家就那么高兴?别说,她现在大难临头。就算没有眼前的事情,一个没有娘家做依仗的女人,夫家也看不起啊!
莫名地,他觉得这个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林婉儿收好了断亲书,接下来就该自证清白了。
她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道:“启禀皇祖母、父皇,刚才罗婆子说臣媳一到庄子上就和男仆行为亲密,不清不楚。可臣媳当年到庄子上的时候才8岁。一个8岁的小女孩能做什么?”
“哦,对!臣媳还是能做很多事,比如洗衣、劈柴、打扫等等。罗婆子欺臣媳年幼无依,把臣媳当奴仆使唤。这些事情,我也有奶娘可为人证!”
太后闻言,疼惜地道:“连奴仆都欺负你,可见云家从未好好待你。哎,可怜的孩子。”
魏贵妃忙道:“那管事指认你和野男人私奔总不是假的吧?你受其馈赠,成为多宝阁的东家,也不是假的吧?平白无故,别人为什么会送你那么丰厚的产业?年纪小,可不代表你就是清白的。有些小女孩早熟,又自恃美貌,便早早开始狐媚勾人!”
林婉儿道:“我早些年确实离开庄子过几年,成为多宝阁的东家也确实是受人所赠……”
此话一出,在场宾客看向林婉儿的眼神都流露出了几分鄙夷:原来成王妃真是那种放浪的女人!
而云柔更是不等她说完,就如同胜利者一般宣布:“你承认了!承认自己和人私奔,受人馈赠!哼,铁证之下晾你也不敢不认!”
林婉儿跟看白痴一样地斜睨了她一眼,继续对太后、楚召帝禀报道:
“多宝阁原来的东家臣媳的师父,姓乌,底下人都称呼他为乌先生。臣媳九岁那年病重,管事婆子不给请大夫,是臣媳的奶娘雪夜出门到处找大夫。后来,半路上遇到了师父,救了臣媳一命,还将他的医术倾囊相授。”
“而医术之道,并非纸上谈兵,必须要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方才能提高和精进。因此,臣媳十二岁那年便随师父游历四方,专为人医疑难杂症。鬼婆神医之名,也是那个时候传开的。”
“这些事情也并非空口白话,当年医治过的病人,其医治时间、治疗方案、病人情况等等,臣媳都记录在册,稍后可以把名册呈送给祖母和父皇过目。若是不嫌麻烦,也可以派人一一探访当事人。他们应该很乐意为臣媳作证。”
给病人做病诊记录的方法,还是她师父乌子虚要求她必须做的。
师父说这叫病历记录,将来病人出现问题,也方便查询。还可以作为医学手札,留给后人参考。
这些年来,林婉儿东奔西跑,救人无数。光是病历记录都有几百册,装满了十几个大箱子。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些东西还能被拿来当证据。
“我们大楚以孝道治理天下,师尊如父。若是师徒,自然无可厚非。”太后只觉得心头仿佛大石落地:她就知道,林婉儿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云赫生怕林婉儿轻而易举就洗清了冤屈,急忙道:“按照规矩,若是拜师,需得经过父母同意。可臣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个师父,更没有同意过她拜师。这名不正言不顺,说到底还是于理不合!谁知道是不是打着师徒的名分行肮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