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大殿香断一事我并没有察觉。
我回到房间，嘱咐师弟们：“我要闭关，要是温家的人来找，就让他们在偏殿等我。”
接着房里闭门不出，所有的饭和茶都由师弟们送到门口。
……
七日后。
闭关结束时，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走路的步伐都发虚。
我拿着绘制好的换命符，推开房门。
不想迎面就撞上守在门口的温庭琛。
他眼里布满血丝，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始终得体的西装也起了褶皱。
见到我的那刻，他劫后重生般猛的上前将我拥尽怀里：“言言！我不知道我妈会来找你，我已经和狠狠说过她了。”
力道大的像是要将我融进骨血。
似乎是真的很害怕会失去我。
可要是真的爱我，真的怕失去，又怎么会舍得让我从被爱云端坠落到背叛的谷底？
我心如死水的推开温庭琛。
又拿出折成三角的符咒，递给他：“只要让阮楠随身戴着它，孩子一定会平安生下来。”
温庭琛伸手正要来接。
不想下一秒，符咒就被急忙赶回的玄机师兄率先夺走！
他风尘仆仆，往日的清风朗月尽数消失，紧握符咒骂我：“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禁术！”
更换气运的符咒，是要用人命换人命。
天清观一直将它列为禁术，不允许任何弟子使用。
可我知道，师兄不是气这个。
而是气我怎么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才刚成型的胎儿！？
可事已至此，我已经没了别的办法。
只能有这样才能让温母不再来观里打扰祖师爷和师兄弟。
我阖了阖眸，咽下无奈和苦涩：“师兄，这是我欠他的。”
“欠他就要用命还吗？”玄机师兄沉声反问我。
他薄凉的看向温庭琛：“你知不知道，等阮楠带上符咒，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言言的死期。”
闻言，我正想开口制止玄机师兄。
却见温庭琛一脸不耐：“你们够了吧。”
他冷凝的目光在我和玄机师兄身上扫过：“一个符而已，至于说的这么危言耸听吗？”
“给就给，不给就不给，我不想在这看你们演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
说完，他就要转身走。4
“温庭琛。”
我疲惫至极的说：“师兄，给他吧。”
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和温庭琛有任何牵扯。
玄机师兄滞了瞬，最终还是将符咒递了过去。
温庭琛接过，眼里染上喜色：“言言你放心，只要阮楠生下孩子，我会像从前一样爱你，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说完，他快步离开，从始至终都没问过我的状况。
他不关心我为什么说话有气无力。
又为什么消瘦到形销骨立。
我看着温庭琛渐渐离开的背影，体内的情蛊再也压制不住。
“啪嗒”一声！
鼻尖突然滴出鲜血，染红了我洁白的长袍。
晕过去的最后一秒，我的耳边只听见玄机师兄带着担忧的呼声：“言言！”
……
再睁开眼时，我的屋子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我的骨头像被碾过，浑身上下都在痛。
张了张嘴，我的嗓子也像被刀剌过：“师兄……”
桌边的玄机师兄听见动静，立即快步过来：“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落，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巨大响动。
我一惊，以为是温母又来闹：“发生什么了？”
玄机师兄脸色变了变，沉默半响之后才回：“是温庭琛和阮楠，他们担心孩子，觉得住在观里安心……”
我心里的语气瞬间低落下去：“这样啊……”
玄机师兄劝慰我：“别多想，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你，不管是情蛊还是符咒，我都会想办法破解。”
我强扯出一抹笑，笑里只剩无奈和苦涩。
玄机师兄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出门。
不知道师兄怎么办的，后来隔壁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
接下来好一段日子，我都躺在床上静养。
换命符是在吸收我的气运生命，换给阮楠的胎儿，替那个孩子挡下一切劫难。
所以，阮楠的孩子越大，我就会越来越虚弱，头上的青丝也会渐渐白去。
床边烟熏袅袅，是我给自己点的长命灯。
里面的灯芯短短一截，当火光越来越小时。
我就知道，夏季结束了。
秋风微凉，我又听见路过的师弟们都在说，院中的银杏古树早早就黄了叶子，像是在给什么人送别。
我心念微动，想要去看看。
不料走进院中，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隔壁立了一堵墙，将之前连在一起的地方完全分开。
隔壁的声音悠悠传来。
“庭琛，你快看，宝宝在踢我！他好活泼，长大后一定会像你一样，英俊厉害。”
“乖乖的，别在闹了，长大后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
我一愣，脑子里自动想到了温庭琛和阮楠之间的温情……
曾经……
我也一万次想过自己怀孕，温庭琛会是什么模样。
现在我知道了，大约也是这样，温柔缱绻至极。
隔壁的温馨欢乐和我院中的死寂苍凉格格不入。
原本麻木到荒寂的心，竟然又涌上撕裂般的痛意。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此后再也没出过门。
而代替温庭琛陪伴着我的，是那本记录了我们相爱多年的相册。
之后。
我一天比一天衰弱，缠绵病榻，药石无医。
于此同时，我能感觉到阮楠的却孩子一天天健康长大。
这夜，天清观突然提前入冬，下起了柳絮般的大雪。
隔壁突然传来慌乱的呼救：“快，阮楠要生了，快来人送她下山！”
听到动静的时候，我正倚靠在窗边看雪。
我精神一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下床，赤着脚跌跌撞撞走到观门口，正好遇见温庭琛、阮楠一行人。
四目相对的那刻，时间仿佛停滞一瞬。
温庭琛下意识迈动脚步朝我走来。
我却看见，他的衣角被阮楠拉住：“庭琛，我害怕，你陪着我好不好？”
温庭琛愧疚的转头看我：“等孩子生下来就结束了，言言你等我。”
接着头也不回的送阮楠下山。
我心脏一缩，也下意识朝着温庭琛的背影追了几步。
经历了这么多背叛伤害，我以为早就不爱温庭琛。
可现在却满脑子都是，我们真的还能再见吗？
下一秒，我就因为体力不支，一个踉跄摔到在雪地里。
眼前，温庭琛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雪夜中。
我眼里的泪，止不住砸得砸进地上的冰雪中：“温庭琛，我永远不会再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