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想了想，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下床找了笔，很快签了字，说：“明天我盖完章，让人给你送过去。”
宋晚柠说：“行。”
两个人其实都算是心怀鬼胎，价格上来了，顾珩签下这项目就不算刻意，她把她的目的咬死在赚钱这件事情上，而宋晚柠试探的机会并不只有这一次，这一次好给了顾珩，不好判断她到底什么念头，下一次也同样能试探。
只是心怀鬼胎的背后，带来的是浓浓的陌生感。
顾珩跟宋晚柠躺在同一张床上，都没有了当时的那种自在感，相反，今天她感觉就像是一个陌生人躺在了她旁边。
宋晚柠也有好一会儿，离她远远的，在她冷静的想事情的时候，从她身后抱住她，声音懒洋洋的，有了几分最开始在一起时候的黏人味道：“宜之姐，我们之后要怎么相处？”
顾珩没有说话。
他双手在被子底下抱住她的腰，跟刚刚比起来，变成了一个绅士，“要不要再来一次？”
顾珩摇摇头，还是没有开口。
他把她扳过去，正要亲下来，听见她开口说：“宋晚柠，跟我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宋晚柠顿了下，目光沉沉看她，她也说不准那眼神的意味，便没有再开口。
“现在我妈对你和徐斯言的事情正敏感，我也没打算让你跟我在一起。保持这样的关系就行。”宋晚柠说。
他像是没了兴致，转过身背对着她，似乎要打算睡觉了。
顾珩没有应，也没有拒绝，她明显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很高兴，甚至他是有些生气了。
顾珩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喊道：“宋晚柠。”
他也没有理。
她伸手过去拉了他一下，他也给甩开了，冷淡的说：“睡了。”
顾珩耐心的说：“或许我们可以聊一聊。我感觉你似乎在试探我，你在试探我什么？”
“没什么可聊的。”他有些不耐烦道，“大晚上的不睡觉？”
“我不困。”
“我困。”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耐烦了。
顾珩看了他一会儿，宋晚柠越是闹别扭，她反而越是找回了几分熟悉感。
她没有再打扰他，自顾自睡觉了。
半夜她听见宋晚柠似乎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打算走了，她半梦半醒间也没有精力睁开眼睛确认。她听见门开了一下，她想，他应该是走了。
但顾珩第二天醒来时，他还在床上躺着，手上拿着杂志在看，见她醒来，侧目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开口。
顾珩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其实睡得很晚，一共就睡了三个多小时，她也没有开口，起身穿衣服，就在她要走的时候，宋晚柠才开口说：“还是没话说？”
“宋晚柠，我搞不懂你。”
“不，你分明最了解我。”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心里怎么想的，很多事情，你都清楚。你只是不想给我回复。”
顾珩握着门把手没说话。
“从来没有一次，你主动找过我。”宋晚柠一字一句说，“因为我贱得很，我必找你。你把我玩得透透的，不用装出一副你什么都察觉不出来的模样。”
顾珩说：“随便你怎么说。”
“我说我要一个答案，你还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宋晚柠凉凉的笑了笑，“我让你行行好，你能不明白？顾珩，当时结婚我为什么出国，不还是你有意无意提到林横山的事情，我才出国的？是你把我往国外哄，你一点暗示我就去了，所有人都可能不懂，你能不懂？”
“我在国外，是去拿戒指的，戒指递到你手里，你还能不明白我为什么结婚回国晚了？你心里分明都有底，还有之前求婚的事情，外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就算那时候你不知道，你现在也该清楚了！”
宋晚柠的音量拔得越来越高，看着她淡然模样，突然没了心思跟她吵。
也有可能，她是不在意，所以真没注意过，是真的不懂。
“你是不喜欢徐斯言了，但是我忘了，你大概也不喜欢我。”宋晚柠疲倦的说，“当初要离你远远的想法，大概是对的。我装作一次又一次偶然的出现在你身边，并没有什么意义。”
顾珩用力的握着门把手，艰涩的说：“宋晚柠，扯到感情，太麻烦了。我们并不合适。”
“不合适你就赶紧走啊。“他轻飘飘的说。
顾珩抬脚就要走。
“你要真走了，就不可能再等到我下一次往你面前凑了。”
只是这时候的威胁，反而像是暴露他自己的。
顾珩的态度难辨，他自己的舍不得倒是被表达的清清楚楚。
178
顾珩站在原地没动。
宋晚柠面色清冷，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你这次要走，我绝对不会再主动找你，这真的是最后一次，顾珩。”
他态度严肃到不能再严肃，说，真的不会再主动了，真的。
气氛安静而又压抑，像是拢起一张网，慢慢的往里收紧，再不走，顾珩感觉自己似乎要被抓住了，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说：“等会儿记得起来吃早饭，不要再跟大学那会儿一样，早饭都不吃的。宋晚柠，照顾好自己。”
“就这样？”他笑了一下。
顾珩声音异常平静：“宋晚柠，我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她说完话，就走了。
顾珩没走几步，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的东西重重砸在墙壁上的声音，不知道在摔什么，小阎王爷到底是没有忍住，又发火了。
只是她没有回头。
那条走廊那样长，似乎只要回头了，她就会一直被困在这。
她当天就处理完了合同的公章问题，让人送去了林氏，宋晚柠那边没有为难她，只是当天脾气也没有控制住，开会的时候也忍不住发作了一回。裴国山把他留了下来谈话。
他倒是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道，“什么事情让你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了？“
宋晚柠沉住气，道：“下次不会了。“
裴国山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口道：‘听说最近又把项目给宜之了？”
“她价格给的低，不吃亏。”宋晚柠道。
“我知道是这个原因。“裴国山叹气说：“开公司这事，她求过我无数回，我一直没同意。也就是你们离婚，她从你这还有你妈那都受了委屈，当时那刻心软，就没有拒绝，但最好还是少跟她有利益方面的往来。”
宋晚柠道：“您为什么这样防着她？”
裴国山有那么一会儿没有开口，最后敷衍的说了一句：“我和她父亲的关系，算不上好，有些冲突。宜之是他的孩子，我自然没有办法彻底放心她。“
至于细节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想小辈再牵扯进来。除了他和林横山，以及那一位，世界上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只要他们守口如瓶，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宋晚柠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你妈惦记着你女朋友，多两天元宵，人家也没有回来的打算？“裴国山提醒道，”她不回来，你妈心里总记着这事。“
宋晚柠只随口说了一句：“再看。”
而顾珩在把和裴氏的项目后续处理完之后，就找了个时间出差。去的国外，裴文与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但随即平静了下来，说：“听说你和宋晚柠离婚了。”
顾珩笑了笑，说：“都离了半年多了。出差，正好来这里，想起你了就过来看看。”
她只是请他吃了个饭，晚上回酒庄坐了坐。裴文与酒庄里有一个女人，对方在看见顾珩的时候，没给半点好脸色。裴文与一喊她，她就气鼓鼓的跑开了。
“我女朋友，醋意比较大。”裴文与有些尴尬的说。但毕竟当年差点和顾珩发生一夜情，说起女朋友，很难表现得自然。
“女生大多这样。”顾珩温和的笑了笑，打量了酒庄一眼，说，“开在这个小巷子里，不赚钱吧？”
“宋晚柠也不缺钱，酒庄开着也不是为了赚钱。他就是当时爱喝酒，懒得出去买酒。索性就自己开了。”裴文与回忆了片刻，说，“当年他很孤僻，来了四五个月，就四五个月几乎不出门，一共就出过两次门吧，一次是买酒，一次是跟着一个女人跑出去的，一路小声的在背后喊那个女人老婆，后来发现是认错人了，就一个人蹲在一个角落里，抱着头，也不知道往回走。就像是个傻子。“
“毛病也多的要命，不敢看窗户，不敢去阳台。门和窗帘就从来没有打开过，电视里高楼大厦也不敢看，非说自己恐高。”
顾珩轻声说：“当时你照顾他，应该很辛苦。”
“其实还好，他几乎不麻烦别人，因为他不喜欢跟人说话。“裴文与开玩笑道，”我一开始甚至觉得他是神经病，差点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了。”
顾珩说：“很难想象你说的那是宋晚柠。喝酒吧，不聊他了。”
“听说你和宋晚柠好早之前，也在一起过啊？那时候的宋晚柠是什么样的？“裴文与却开口问道。
顾珩笑了笑，说：“那个时候年纪小，特别黏人。只要吃醋了，就想法设法一定要让你知道。不过还好，还算好哄。”
最开始，宋晚柠是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跟她一起，上课也要跟着，说跟家里闹翻，那就跟家里闹翻，反正是怎么样也没有丢下她。
而这个时候，她其实并不算有多喜欢宋晚柠，更多的只是喜欢他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