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个李小姐走了以后,服务员们重新散开,刚刚那个服务员狐疑道:“你怎么还没走?还坐下了?”
宋昭沅很想学着她盛气凌人地说:“把你们经理叫来!”
性格使然,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和和气气的:“店里的负责人是谁,我想跟她谈谈。”
“你找我们经理干嘛?”不知道为什么,服务员心里一凉:“她平常很忙,哪有时间跟你谈,你到底有什么事?”
这边的纠纷终于引起了后边人的注意,休息室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推门出来,闻言道:“我是苏氏绣坊的负责人,姚玲,这位小姐,有什么事找我?”
“你是姚玲?”这是那个圈内著名的绣娘?
宋昭沅看到她做着精致美甲平滑娇嫩的手,觉得事情有古怪。
一个资深绣娘,就算手上没有夸张的茧子,那也不该这么嫩,而且她还做了美甲!
每天和针线打交道,做了美甲特别不方便,姚玲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是,您是?”姚玲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气质温软沉静,长得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记住的漂亮,尤其是一双如水的眸,穿着打扮都不凡,身上的衣服是她没见过的小众品牌……
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了?
宋昭沅没说自己名字,只道:“我是来交单子的。”
“新人?以前没在坊里见过你啊。”原来是新来的绣娘,不知道为什么,姚玲下意识松了口气。
小姑娘看着温软,但是目光里带着一种莫名强势的意味,刚刚看着看着她就不敢再与之对视了,真是怪。
“行,作品交了,单号一留,你可以走了,回头酬金会打你银行卡里的。”姚玲又恢复了刚刚懒洋洋的样子。
“我要盯接下来的流程,这单挺重要的,我不想出什么意外。”宋昭沅道。
“行啊。”姚玲无所谓道:“我看看,什么单让你这么重视。”
宋昭沅从袋子里取出了那幅白孔雀,没有错过姚玲眼中的一抹惊艳和贪婪。
“行,绣的不错,这次酬金会多分你一点的。”姚玲自以为大方道。
宋昭沅皱起眉,什么叫多分她一点?
抽去要交给坊里的钱,剩下的明明都是绣娘的个人酬劳,听姚玲的意思,难道还要和谁分?
宋昭沅这么怀疑了,也问了出来,却得到旁边服务员的一声笑:“你和坊里签约的时候不是很明确吗?绣娘的个人酬金你和姚玲接三七分,要是没有姚玲姐的名声,哪有人找你。”
这是什么道理?姚玲什么也不做,就能拿到人家辛辛苦苦的作品,还不要脸地署自己名,名声和金钱双收?
京城分店的绣娘都是被这么压榨的吗?
真是太过分了!
宋昭沅真的生气了,她没想到分店的经营制度与总店完全背道而驰,而且一点也不尊重绣娘的劳动成果!
这项手艺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每幅作品都是绣娘呕心沥血的结果,怎么能被这种腐朽无耻的资本家玷污!
姚玲注意到面前人一下子就沉了的神色,心下了然,这种新人都这样,不过后面不还是屈服了?
京城分店的股份里,她侄女家占了百分之四十,是除了总店之外最大的金主,所以姚玲这个半吊子绣娘才能坐上总经理的宝座。
资本的力量确实是强大的,苏氏绣坊里她几乎一手遮天,不仅靠着别人的手艺打出了自己的名声,而且想给店里安排谁就安排谁,每年还能拿着天价工资。
只是这幅白孔雀图,京城分店好像没接过这个单啊……
姚玲有点疑惑,不过她没多想,伸手就去拿。
宋昭沅一下子收回了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你干嘛,把东西给我啊!”姚玲莫名其妙道。
“给你?给你拿去在右下角署自己的名吗?”
“你什么意思?!”姚玲一下子又羞又恼:“你这单是不想接了是吧?”
宋昭沅掏出手机,直接给云城总店的负责人打电话。
很快,那头人接通了:“喂,小鹿总,怎么啦?”
“枝枝,京城分店这边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了所有资本参股不能超过百分之十,并且不能干涉原本的制度和运作吗?”
唐枝听到宋昭沅明显生气了的语气,忙调资料出来看,旁边,在电话里“小鹿总”这个称呼出来的时候,姚玲一下子就白了脸。
虽然分店李家参股高达百分之四十,可是合同上,这地方的归属还是鹿氏。
宋昭沅……宋昭沅……
姚玲一下子想起来侄女李嫣然给自己说的一些事儿——
“许姿哥哥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听说是什么云城鹿家,可恶!!”
云城鹿家……总店好像就是鹿家的!
所以眼前这个女人,其实是许姿的新婚妻子,也是苏氏绣坊真正的主人!
姚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趁着宋昭沅还在跟总店负责人交涉的时候,赶紧躲到一边去给李嫣然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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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家,迟氏集团总部。
十六楼的灯火通明,宽阔的办公室里,秘书推开了门。
“迟少,这是鹿小姐今天的行程,您过目。”
男人修长骨感的大手轻轻摩挲着纸面,揉了揉额心,道:“口述。”
生活秘书就很详细的说了宋昭沅早上吃了什么,弯弯带她去了车库,以及二人的聊天,在听见她最后还是打车出去后,许姿眸色沉沉地思考——
小姑娘喜欢帅气的车,但是她不会开车,如果自己回去给她开车,带她兜风,那她会不会喜欢自己呢?
然后又听到了苏氏绣坊的事儿。
“李家……”
李家原本是想收购苏氏绣坊的,奈何分店也底蕴深厚,他们吃不下,却也仗着鹿家的人不怎么管这边为非作歹……
小姑娘今天还为这个事儿生气了。
“迟少,要以迟家的名义把苏氏绣坊接过来吗?”秘书问道。
“还有心思管一个绣坊的运转,看来李家最近过得挺好。”
夜幕压了下来,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整座城市都仿佛匍匐在他脚下。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