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香心里防备起来,总觉得弄月心怀不轨,却又看不出她的真实意图。
弄月跟在她身后,装模作样地拾捡柴火,见杳香一刻不放手里的包袱,不由纳闷,“你那包袱里,装着什么宝贝?这么要紧,连拾柴火都不肯放下。”
杳香一听这话,心里突然一个激灵,想起自家小姐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让她看好包袱。
果然没错!弄月的目的是这个包袱!
她猛地抱紧了手里的包袱,紧张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你可别打这包袱的主意啊……”
“那包袱里,敢情是装了金银珠宝?”弄月眼里攒出一抹笑。
杳香故作神秘,睁大双目,“比金银珠宝还贵重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出来做什么?就不怕被人抢走?”
弄月循循善诱,又怕自己目的性过强,怀疑地加了一句,“我看,你是在撒谎吧?”
“你不信?”杳香梗正了脖子,脸颊涨得通红,“我可没撒谎!”
弄月笑笑,不再问,躬身继续拾捡枯枝,杳香见状,俯身对她悄声说道:“弄月,我告诉你,这包袱里装的可都是我家小姐喜欢的话本子!”
弄月眼眸一闪,却又疑惑,“带话本子做甚?”
“当然是看啦!”
杳香得意地瞟她一眼,洋洋自得地说:“这些话本子,可都是我家小姐在各大市集高价淘到手的呢!小姐说,这里面的故事啊,可甭提多刺激了。小姐让我好好看着包袱,说等她回来,她要坐在树下好好看呢!”
弄月心内乐翻天,这虞维音果真是个放荡女子!
竟让贴身丫鬟带了一包袱的话本子出来!
要是那包袱里的东西被众人看到,虞维音就算是有十张嘴,恐怕也解释不清楚了。
她悄悄摸了摸怀内藏着的话本,心想,二小姐根本就不需要将虞维音当成对手。
如今用不着她们出手,虞维音已一败涂地了!
念及此,弄月唇边的笑容愈发温柔,“杳香啊,既然这包袱这般金贵,你还是好生看着吧!我来拾捡柴火就好。”
说着,弄月往前走去,待走出杳香的视线,便加快了步伐往河渠走去。
虞楚恬正坐在河渠旁一颗巨石前,百无聊赖地看人拿树杈捉鱼,心里却始终有几分不安。
也不知道杳香那小丫鬟好不好对付,弄月得手没有,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二小姐,事情很顺利!”
弄月疾步上前,眼角眉梢都添了笑意,虞楚恬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低声问道:“得手了?”
弄月便将从杳香那套来的话,悉数说出。
虞楚恬听罢,眼眸涌出异样的光芒,脸上的神情格外兴奋,连嗓音都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是真的?虞维音竟这般毫无廉耻心?”
“千真万确!杳香把那包袱看得可紧,护得跟男人的命根子似的!”
虞楚恬冷哼了一声,“这回可是她们自掘坟墓,怪不得我了。”
……
半个时辰后,众人在林间聚合。
男子们收获颇丰,共抓了六只野兔,两只山鸡,还有五条肥硕的银尾鱼。
虞维音跟徐莺珂两人,一人抓了一只野兔,却是通体雪白的毛色,红宝石似的眼珠闪烁着漂亮的光芒。
跟在身后的邵漠,手上则提了好几只山鸡。
徐莺珂笑道:“我们抓的兔子,可不是用来吃的,准备养着玩呢!”
又推推虞维音的胳膊,“虞维音,你的身手不错嘛!下次再约一起骑马如何?”
经过这番共同捕猎,虞维音对徐莺珂也有了更深的认识,她豪爽坦诚,为人仗义,虞维音早把她当朋友,点头道:“自然的!只是,骑马你恐怕不是我的对手哦!”
“别说大话!到时候比试一番才知道,我可不会轻易认输!”
虞维音笑笑不语,将手中的兔子递给杳香,只是那只兔子一到了杳香怀里,便十分不安分,杳香一手拿包袱,一手抱兔子,颇有点招架不住的模样。
弄月急忙上前,“杳香,我来帮你。”
她也不说帮什么,手伸过去,却直接捏住了包袱一角。
包袱打的并非是死结,用力一扯,包袱便松了开来,哗啦啦掉出好几本书。
杳香惊喊一声,慌得要去护那些书,弄月眼里的亮光更甚,已伶俐地俯身执起一本。
她虽不识字,但见那书本纸张泛黄褪色,又隐约有图画的迹象,早已认定是市坊里不入流的书籍,猛地举起。
“杳香,真没想到,你给大小姐准备的竟是坊间的禁书!”
更想不到啊,堂堂的虞府大小姐,竟然小小年纪就看禁书了!真是不知羞耻!
“你在说什么啊?”杳香一脸纳闷,匆忙拾捡起散落一地的书籍。
一旁生火、刮鳞的男男女女,听了这响动,都忍不住抬头望过来。
“什么禁书?谁看禁书?”
弄月见杳香涨得满脸通红,虞维音亦是慌乱的神情,越发认定这些书是见不得人的,嗓门顿时喊得更大,“这是随身丫鬟带的包袱里抖出来的,这些禁书,自然是给大小姐准备的吧?”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
徐莺珂眉头蹙紧,夺过弄月手中的书,随意翻看了几页,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白眼,继而冷笑不止,递给周遭众人,“这丫鬟是得了疯病吧?这明明是王摩诘的手抄本,哪儿是什么禁书啊?”
弄月登时惊骇不已,不是禁书?不是话本子?
她指着杳香手里抱着的一摞书,结巴不已,“那,那她手里的那些……”
虞维音在心底冷笑,拿过杳香手上的书,一步步走到弄月面前,面容沉静如水,声音温和恬淡,几乎听不出丝毫愤怒。
“你说这些么?是李太白的诗集和仇十洲的画作呀?这干系到虞府声名,你怎会将此说成禁书呢?”
她十分无辜地,将那些书本递向徐莺珂,徐莺珂又一一递给众人看。
传阅过后,众人都替虞维音抱不平,“这丫鬟实在太黑心了!怎能红口白牙地诬陷小姐名声?”
“是啊,这可是虞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会如此上不得台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为虞维音说话,虞楚恬一张脸羞愤得几乎滴出血来。
没想到,竟反过来被虞维音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