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鸢还记得，将军府的冬日愈加严寒，那时苏晨鸢的身子也每况愈下。
不仅时刻感到刺骨的寒冷，日里夜间更是接连吐血，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虚弱了许多。
近日送来的饭食也变得冷硬，御寒的衣物被塞满的不保暖的老棉。
小若对此气愤不已，苏晨鸢却没什么反应。
想必这是顾昭轩默许的，若是从前，那些下人都对她无比敬重，又怎敢怠慢她。
一切都变了。
也许在那些下人看来，自己也早已不是什么将军夫人了。
如今，她也不过是枯体灰心。
当初小若每日都哭红着眼，为她擦拭嘴边的血迹，苏晨鸢看着那片鲜红只觉得晃眼，突然就想到时日无多这几字。
苏晨鸢还记得，那时冬日，她在雪地中晕倒，顾昭轩却不来看一眼，苏流莺一句自己不舒服，顾昭轩就舍得拿出这唯一的奇药。
不由得出言嘲讽道：“苏流莺日日与你欢好，她的身体如何，你不知道么？”
她讽刺的话语与冷漠的表情让顾昭轩感到恼羞成怒：“你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情有可原，没想到你竟因为嫉妒，对自己的妹妹也如此恶毒。”
“难不成你想让莺儿一尸两命么！”
听着顾昭轩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苏晨鸢着急道：“先让给我母亲用，之后我便会采取更珍贵的药材给苏流莺，保她无恙！”
“如今莺儿已有了我的孩子，你会这么做吗？怎么就这么巧，莺儿的身子出了问题，你母亲就病了，分明就是见不得莺儿好过！”
“我早就看透你的心思了，你这个妒妇！”
她摇着头，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你怎能如此看我……”
苏晨鸢看着眼前这人，竟觉得恩爱七年，本应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夫君，在此刻变得如此陌生。
顾昭轩看着她似是被揭发的发白脸色，冷哼一声：“我早就问过医师，你身体康健，之前分明是故意装晕，演戏争宠罢了！”
苏晨鸢震怒：“在你眼里我竟是这样的人？！”
先前她为了怀上孩子，各种奇药禁药都尝试了个遍，日益空虚的身体，加上那些沉疴旧疾，她只怕自己会撒手人寰。
之前之所以瞒着顾昭轩，是怕自己不顾身子，用尽一切方法都要怀上孩子，顾昭轩会坚决反对，但那时顾昭轩却有苏流莺为他孕育子嗣，自己与腹中的麟儿怎样都无所谓了。
这让她怎么不恨！
在她师兄给她送药时，顾昭轩有次还上前拦住问她。
“你的师兄悬壶济世，多少人求而不见，怎么今日会来到你这里？”
强烈的药性烧灼她的五脏六腑，丧亲之痛让她心如刀绞。
如今面对顾昭轩，她只有满身的疲惫：“他不过是来给我送药。”
作为丈夫，顾昭轩并没有关心地询问她是否生病，而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药呢？”
“就在屋内。”
自己始终如一，满心满眼地爱他，如今顾昭轩变心了，竟对自己无端的猜忌。
顾昭轩在意的，大约是他作为将军的脸面。
她看着顾昭轩仍不信任的神情，觉得好笑：“放心吧，我师兄是神医，爱慕他的人无数，不会看上我。”
……这个被丈夫厌弃的女人。
顾昭轩听着她的冷言冷语，想着她从未如此对自己这般带刺，不由发怒：“你再说一遍？”
苏晨鸢也不知他想听到一个怎样的答案，若是他想自己这么做，不过是多费些口舌。
“我师兄不会看上我，将军可安心了？”
话音刚落，一记强悍的耳光就这么甩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瘦弱的身形一阵摇晃。
惨白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红色的浮肿。
苏晨鸢无神的眼中盛满了不可思议，这是顾昭轩第一次对自己动手。
仅仅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送师兄离开。
他与自己的亲妹妹缠绵欢好时，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心会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