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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换了她的摊位,又找来她这不省心的父亲,许颜心里赞叹连连。
赵春兰可不是要整她,这连环套,她是想让她做不成生意,被赶出庙会啊。
可惜,她没想到自己会提前破局!
姜茶不在她摊前卖,许章所做一切都将是纸老虎,无用功!显然,对面的赵春兰也知道这一点,皱着眉头,再也不看,转身离开。
场面只剩下许颜,和被瞒在鼓里的许章。
许章一听说许颜在庙会卖姜茶就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了,果然看到白眼狼真在这。
他也是早晨才知道的。
早晨起来要喝粥,结果家里老婆子告诉他家里没米了,许章才知道许颜竟然把家里所有吃食都搬了一空,一粒米都没给他留!
“闺女,你给你爹一点活路吧,那米能不能还给我?”
拎着破锣,许章盯着对面的大丫头,满心得意,感谢赵主任给他的指点。
他打算好了,如果许颜不给,他就学许颜的,坐在她摊位前面闹。
他的东西?怎么又成他的东西了?看着眼前的父亲,许颜抱着手,权当没听见。
这样的无视无疑激怒了许章,他咬牙切齿,低声道:“你不怕我让你做不成生意?”
要说许章这人如今也四十多岁的人了,行事作风却跟他二十几半点没有长进。
从前是村里的二流子,老了就是城里街溜子。除了逛街逗鸟,这辈子什么正经事都没干。
就是长的小白脸似的,这辈子靠女人大半辈子也就过去了。
跟闺女要东西,正经要他觉得没面子,非要压人一头,许颜才给一个冷脸,他就威胁上了。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
许颜旁边的摊位是一对父女,卖的是竹编的篮子,凳子什么的。
父亲编织,闺女吆喝,配合默契,不时说两句,笑声绵绵,与许颜此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旁边的父慈子孝,再看着自己这个老子的狼狈样,许颜摇摇头,只觉得莫大的讽刺:“爹,您不觉得您现在的样子很可怜吗?”
总是这样的,每当她朝着更好的生活去努力的时候,她都会被重新拖回泥沼。
七七年高考刚恢复,她说她想考大学,许章不肯供她。说她肯定考不上,不如早点出来赚钱赚粮票。
她偷偷给人家打毛线赚点生活费,他冲进来把她熬夜打的手套拿剪刀剪的稀碎,毛丝乱飞里,他跟她吼,让她去给他烧洗脚水。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挡福的是父母呢?
“你说什么?”
许章瞪圆眼,气得指着许颜的手指直点。
“你敢再说一边?我可怜,我是你亲爹!妈的巴子,老子打死你!”
一把掀掉许颜眼前的桌子,许章眼睛赤红,一把撸掉狗皮帽子,仿佛困斗的兽。
许颜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只冷眼看着一切如预料一样再次发生,波澜不惊。
然而,就在许章动手下一秒,一道人影闪过,直接挡在许颜面前。另有一道人影直接冲到许章那边,一把把他按在了墙上。
“许二狗,你好样的,打自己闺女,你是忘记当初怎么跪在我家门口求娶我姐的了是吧?”
“没事吧?”
预料之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许颜睁开眼,看着眼中担忧的顾修明。
“还好么?”
还没开口呢,又有人一把把她扯过去,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她有没有受伤。一边嘴里发出啊啊声,显然担忧极了。
“小舅?小舅妈?”
熟悉的手语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对面满脸焦急,对着她看手看脚一通比划的女人。
重生第一次,许颜尝到了评书里说的心里一蹬的感觉,眼眶一热,她一下冲上前,抱住女人。
“啊,啊啊啊—”
看着还在跟她焦急比划的人,她终于回神,连忙摇头回答:
“舅妈,我没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颜的小舅夫妻苏景州和段红樱两人。两人是被顾修明领过来的。
“颜颜,你别怕!孩子的事情舅舅听说了,我们今天来就是给你撑腰的!”
把许章按在墙上,纹着花臂的苏景州转头过来对着许颜安抚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可他没想到,他这一转头,反而让自己的外甥女当场泪奔,痛哭不止。
苏景州这一下登时慌了,以为是自己新纹的花臂吓着许颜了,赶忙把袖子放下来,小跑过来,跟小时候一样,笨拙地拍拍许颜的背:
颜颜乖,不哭不哭。是小舅不好,小舅明天给你捉泥鳅好不好?”
好好的八尺男儿,这会儿做小伏低,却没觉得哪里不对。
破锣一样的嗓子,比拉锯还要难听。可是许颜却不忍叫停。
这是她的小舅,从小带她野到大,会欺负她,抢她的糖吃,却也会在村里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帮她打回去。坚持让她学习,不要她赚工分养家的小舅。
因为养她误了终身大事,最终只能娶聋哑人,却对她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八十年代,政府房产经纪开始初步发展,充斥的都是黑社会,暴力拆迁。
她这样好的小舅,就在一次拆迁动员里,被人杀害了。
许颜永远忘不了前世那一天,大雨下得又密又急,她小舅那样瘦的一个身板,躺在那里,明明那样一个人,差一口气,就醒不过来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她舅妈却没有哭。
那个时候,明明她还怀着身孕,却如同刚才一样,拉起她,自始至终脊背挺直,哪怕别人听不懂她的话,哪怕别人已经不耐,挥手赶她走,她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跟人比划,这是她的丈夫,她要带他回家。
“刚才是不是打疼了?颜颜你别不说话呀,你要急死我是不是?”
苏景州靠近,许颜一下又扑过去抱着他。
农村人几时经过这么亲密的举动,苏景州顿时结巴:
“哎哟,你这丫头做什么?这么大的人,也不害臊!快下来!”
不过,嘴上虽然说着,手却半点没动,任由许颜扒拉着他。
当小舅身上熟悉的皂角味席卷许颜的嗅觉,许颜终于止住了哭,摇摇头,却不肯松手。改抱为环,笑道:
“就不!”
“你这丫头!”
苏景州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怎么想,他只知道许颜这会儿终于不哭了,松了一口气,笑骂一句,也就任由许颜胡闹。
可一想到自家外甥女恐怕这些时候一个人在城里受尽了委屈,登时又怒了。
站起来冲着许章:“许二狗,要不是我今天不来,我还不知道,你就这么对自己亲生女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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