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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谢珣思量了一会,斟酌开口:“沈令这些年过得很苦,也许你该好好听她的心声。”

宴非白面露不屑。

他没戴眼镜,暗红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好看的眉眼愈发显得乖张。

“当年的事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可能是谎言。”蓁谢珣正色提点。

宴非白抿紧唇,别人可能说谎话,但沈令的妈妈不可能说谎!

童母当年找到他,义正严词的说沈令已经要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让他不要再去打扰沈令。

他自然不信,奔去见她,却亲眼看见沈令和一个陌生男人进了酒店。

掐断那段回忆,宴非白丢下酒杯,不屑出声:“你才不要再被她骗了。”

他起身就走,擦过蓁谢珣。

蓁谢珣抬头看他,眉头紧皱:“你太傲慢了,终究会后悔的。”

宴非白敛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离开了。

圣花公寓。

“叮。”一声。

沈令疲惫的走出电梯,她一直练舞到现在。

因为只有不停的跳舞,才能让她简短的得到喘息。

她走到拐角,脚步下意识一顿,本能察觉到危险。

——一个漆黑身影蹲在她家门口。

那黑影站了起来,惊醒了头顶的声控灯。

灯光乍亮,眼前出现一个穿着黑棉衣,眼神闪烁的光头男人。

沈令大脑猛地一嗡。

这个人,分明在五年前就被她送进了监狱!

杨守仁咧开嘴,露出满嘴的黄牙:“老婆,不认识我了?”

一阵战栗直冲大脑。

沈令下意识的颤声反驳:“我不是你老婆,我根本不认识你!”

五年前,童母发现她私自恋爱,急忙给她找了一个所谓的老实人“未婚夫”。

还将她骗到酒店,准备生米煮成熟饭。

她反抗中差点死了……

沈令猛掐着自己,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后退。

杨守仁上前,阴狠的说:“你妈把你嫁给我了,你就是我的女人!”

沈令踉跄着往后逃,却被男人一把拽住,死死的往回扯去。

挣扎中,沈令猛地磕在了墙边的消防箱上。

一阵剧痛,她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杨守仁看着晕开的鲜血,表情狰狞。

“你以为你再自杀还会吓到我?你死了更好!”

他再次欺身上来,压在沈令身上!

沈令绝望的闭上了眼,一颗眼泪自眼角滑落。

忽的,眼前一亮,沈令只觉压在身上的那股恐怖气息消散。

男人倒飞出去,倒在一旁发出凄厉的惨叫。

有人逆光站在沈令身前,被血蒙住的眼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熟悉的轮廓。

沈令喉头忽的一哽,喃喃喊道:“非白……”




第六章 父亲


男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来人蹲下身扶起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模糊人影逐渐清晰——是蓁谢珣。

沈令呆了一下,一瞬间,怅然若失。

是了,怎么可能是宴非白呢?

她黯然的摇了摇头,想说没事,却一头栽倒下去。

蓁谢珣连忙送她去了医院,所幸没什么大碍。

包扎后,蓁谢珣看着脸色惨白的沈令,实在不放心的开口:“你暂时先住我家,我去和我妈住。”

“反正我跟我妈住同一栋楼,你有什么事,我们也好照顾你。”

心脏还仍如鼓点般用力敲着,惊惧未宁。

沈令张了张嘴,又闭上,没有拒绝。

蓁谢珣带她回了家,等她睡下后,才离开。

沈令躺在床上,定定的看着天花板。

不知不觉中,闭上眼睛沉入黑暗。

在黑暗中,她看见母亲居高临下的看着幼小的自己。

“跟男生玩的女孩都是坏孩子,你再跟男生说话,我就不要你了。”

她看见母亲知道她交了男朋友后,冲她歇斯底里发火的样子。

她看见自己接到母亲的电话去到酒店,而母亲亲手把她送到一个陌生的恶魔手上。

她看见母亲用力摇晃着病床上的自己,眼睛赤红如同魔鬼:“我都是为你好!你是不是想我死!”

她看见宴非白憎恶的看着自己,说出了“分手”两个字……

……

沈令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息。

冷汗黏腻的沾在身上,她坐起身,把被子都拢到身上。

可从骨子里浸出来的寒意,仍让她冷到不住的发抖。

所有人都跟她说:人要为往后的日子而活。

可她现在甚至无法活在当下……

沈令一夜未合眼。

太阳升起后,她才缓缓起身,出门上班了。

走到剧院门口,一个人拦在她面前。

刘雨桐趾高气昂的说:“跟我聊聊。”

咖啡店。

刘雨桐开门见山的问:“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沈令一怔,沙哑回道:“女明星,宴非白的女朋友。”

刘雨桐笑了,却带着满满恶意,她盯着沈令,一字一句说。

“我是刘向阳的女儿。他明媒正娶,结发妻子生的女儿。”

沈令如遭锤击,脑子顿时一懵。

刘向阳,这个她妈在清醒正常时,一个字都不肯说,疯了后又日夜咒骂的名字。

他在二十多年前骗童母是单身,在童母怀孕被他妻子找上学校时却反咬一口,导致童母被学校劝退。

童母可悲一生的罪魁祸首。

看见沈令面无血色的脸,刘雨桐眼里泛着阴狠的冷光。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缠着非白了。”

她探过身子,死死掐着沈令的下巴:“看到我们这相似的脸了吗?非白爱的不过是这一类的长相。”

“而你,恰好长着这张脸罢了。”

沈令猛地捏紧了拳,偏头挣开她的手,哑声道:“我跟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刘雨桐眼中透着癫狂的嫉恨,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未遮掩的音量,吸引着周围人的视线。

“你不过就是我爸自己都忘了的私生女罢了!听说你还把你妈逼成了神经病,你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着?”

沈令陷在沙发里,恨不得立即消融。

她想要反驳,可是血淋淋的话,刺得她无法动弹。

……

视线中大地与屋顶白茫茫一片,最终,沈令一袭黑衣麻木的走回剧院。

推开练舞室门,看着给演员们讲解的宴非白。

他今天穿着米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人都多了几分温柔。

沈令刺痛般收回目光,独自走到另一边。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躲着宴非白,整个人也越发的沉默。

直到沈令生日这天,她如常打开柜子,里面坐着一个布朗熊娃娃。

一张卡片贴在它头上,写着:生日快乐。

沈令怔怔的捧起娃娃,这是她曾经一直想要的玩偶。

而她,只跟宴非白提起过。

宴非白……

想到他,沈令手掌不自觉合紧,将玩偶抱在怀里。

是他送的吗?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是不是……

一直阴霾的心,像是投下了一束光。

身体率先动了起来,沈令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她想,这一次要好好说出来,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宴非白讲清楚。

她漫无目的的在剧院里找着,终于在经过阳台时,听见里面传来宴非白的声音。

沈令抱着熊走近,却听见编剧的声音响起。

“你这次出国之后,就再也不回了吗?”

沈令怔住了,宴非白高大的轮廓印在玻璃门上,投下模糊的黑影。

她屏住了呼吸,凝望着这团黑影。

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缓慢,宴非白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直直贯穿了沈令的心。

他说:“是。”




第七章 最后的舞


沈令攥紧手里的玩偶,一点点后退,挪着步子回到练舞室。

推开门,才发现大家手里都有礼物——都是一样的娃娃。

她自嘲的笑了,心里一片酸涩。

布朗熊黝黑的眼珠,倒映着她难看的笑脸。

原来这只是大家都有的临别礼物,自己还在这里自作多情。

沈令忽然想到几日后,有月底的假面舞会。

而宴非白这一次离开,就是永别。

临近下班,沈令找到编剧。

她嗫嚅着问道:“能麻烦你请宴老师参加这次的舞会么?”

看着编剧惊诧的眼神,她解释道:“我只想道个别。”

编剧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有些迟疑:“我尽力吧。”

“谢谢!”沈令抿了抿唇,为难的说,“还要请你不要说是我邀请的。”

编剧答应了。

下午,剧院门口,宴非白被编剧叫住。

编剧走到他面前,笑着说:“月底就是剧团例行的舞会,参加一次吧,当留个纪念。”

宴非白打开车门,表情不冷不淡。

“我不喜欢舞会,就不去了。”

编剧见他要走,急忙如实说了:“其实是童老师拜托我来邀请你的……”

宴非白顿住,抬眼冷冷瞧着他。

编剧也才知道两人是前任关系,砸吧了下嘴劝说:“你都有女友了,何必抓着过去不放呢……”

宴非白怔了一下,随即眼里升起一丝厌烦,沉声道:“我没有女朋友。”

说完,他关上车门走了。

月底的假面舞会如期而至。

剧院布置的温馨浪漫,星状的夜灯缠绕在假树上,一闪一闪。

第一支舞曲响起,沈令大步走到宴非白面前,伸出了手。

宴非白一怔,他没想到沈令竟敢一开始就来邀请他。

他目光复杂——却始终没有接受邀请。

沈令定定的看着他,固执的伸着手,即使他人异样的眼神如芒在背,她也不在意。

现在她眼里,只有宴非白。

两人就在舞池边缘,静静对视着。

许久,宴非白终于伸出了手,将她拉进了舞池。

曲声悠扬,沈令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时光好像倒流回8年前,那个小小的校园会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那时宴非白故作羞赧的邀请她跳舞,又说自己不会跳。

他假装局促,沈令只好手把手引领着。

“你的手搭在我腰上,对!没关系。”

“先迈右脚,是的,然后再退……连起来试试看。”

那是沈令第一次抛却了母亲的魔咒。

把一颗心,交在了一个男人手上。

……

沈令觉得自己像是踩着岁月的时间轴上,每踏一步,就离当初越远。

一首舞曲就快走到结束。

沈令望着他,她想说‘我从没对不起你’。

可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沈令闭上眼睛,掩埋目光里的哀戚。

这一曲之后,宴非白就要彻底离开她的生命里了。

一只大手捏着她的心窝,又酸又痛。

就让她再贪恋一会温暖吧,一下就好。

沈令红了眼,把头靠在了宴非白的肩上,眼泪瞬间落在他肩窝。

宴非白眼神忽暗,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动,却没推开。

音乐进入尾声,曲声缓缓拉长。

宴非白恍然间,听见沈令在耳边柔声的说:“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极光,还算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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