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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最好了。”

阮灵萱靠在铖王妃肩头轻蹭了蹭。

铖王妃被小姑娘撒娇弄得心软,满是疼惜地摸摸她头发:“你与晏衡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认你当义妹?”

棠宁下意识摸了摸颈间挂着的龙纹佩。

回京的路上晏衡跟她说过,赠她玉佩的那位薛姨已经亡故。

他说薛姨出身显贵,族中曾是京中最鼎盛的世家之一,可是当年因为招惹小人被人所害,薛家上下更是摊上谋逆大罪九族尽诛。

这龙纹佩是薛家传家之物,京中不少权贵都认得,而且当年与薛家有仇的人如今不少都立于朝堂身居高位,若是被人看到她戴着薛家的东西,极容易惹来麻烦。

晏衡叮嘱过她,将龙纹佩收好,也别与人提及薛姨的事情。

阮灵萱不怕姨母会与旁人提及,可是铖王……她眼睫微垂:“我也不知道。”

“萧督主救我的时候我受伤疼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在他的别庄了,他当时瞧着我神色有些奇怪,还跟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像是他故人,我也没听太清楚。”

“后来他知道我跟宋家的事,就与我说让我唤他阿兄,还带着我去了钱家。”

铖王妃闻言也没怀疑棠宁话中的含糊不清,因为晏衡其人在京中名声太过响亮,哪怕铖王妃平日与朝中之人没什么交集,也知道这位萧督主的厉害。

连铖王素日里提起晏衡时都是言语忌惮,这般人物实在犯不着算计棠宁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

“兴许是你与他故人有些相似?”

铖王妃思忖着,“听说这晏衡幼时过得苦楚,家中父母不慈爱,兄长更是歹毒。”

“他年少时也曾险些被他长兄算计丢了性命,父亲为保长兄还曾亲手送他去死,所以他后来得势之后直接屠了府中满门。”

这般处境,倒是与棠宁有几分相似。

“他兴许是看你可怜不忍你被宋家所欺,又因你想到他年少时处境,所以才会想破例帮你一把。”

至于认亲,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阮灵萱撇撇嘴,那个人嘴毒心狠,才不会不忍。

见铖王妃自己找到了理由,她含糊说道:“应该是吧。”

铖王妃放心下来:“这样就好,他毕竟是内侍监的人,虽说身子有碍,不误你名节,可到底还是少来往得好,不过这人虽然阴晴不定为人狠辣了些,却还是救了你性命,等你伤好些后,我带着你去跟他道声谢。”

救命之恩,还是要重谢的。

棠宁一点儿都不想去见晏衡。

那人眼睛太利,心眼太多,她每次都好像一眼就能被看穿。

她不想见他,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棠宁沉默了一会儿只能有些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好。”

……

棠宁跟着铖王妃回了铖王府,钱家那边的事情也根本就瞒不住人。

宋瑾修下值从宫中出来时,就隐约察觉周围的人看他目光有些奇怪,可每当他看过去时,那些人又都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连原本低声议论也都停了下来。

虽然依旧如过往招呼,可他们却像是画了一个圈,将他排斥在外。

宋瑾修年少便得才名,不足二十就早早中举,因得皇帝青眼得入门下省任四录事之一,虽然官阶不高只得七品,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前途光明。

他本就才学出众,又是宋国公府嫡长子,向来在府衙之中都是旁人交好的对象,可今日这般隐隐排斥嫌弃却还是头一次。

“小宋大人这是下值了?”

不远处有同从宫门出来的年轻官员笑着招手,“今夜同丰楼有酒宴,庆祝安大人高升,你可要同去?”

宋瑾修刚想摇头说不去了,就有人抢了先。

“你唤他做什么,人家玉台公子清贵着呢,哪能瞧得上咱们呀,他可没功夫跟着咱们去喝酒。”

“傅来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被唤作傅来庆的人与宋瑾修差不多年纪,只是比起宋瑾修肃然严苛的模样,傅来庆那张脸却是跳脱极了。

他跟宋瑾修的不睦由来已久,二人都是少年英才,都同样入了宫学,同年科举,同年入仕,一个进了尚书省,一个进了门下省。

宋瑾修始终压着他一头,且总爱板着个脸与人说教,傅来庆早就看他不顺眼至极。

“我倒不是个哑巴,可没你玉台公子能说会道。”

傅来庆嘲讽,“你宋大人能黑的说成白的,臭的能说成香的,以前还道你是个处处规矩,循途守辙的,可如今瞧来当真是污了玉台二字。”

“你什么意思?”

“还装呢,你们宋家拿着个外室女当成宝,将人强塞给二房充作庶女,任人欺负二房嫡出的女娘,你敢说你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那宋姝兰的身世满京城都知道了。”

傅来庆见他脸色瞬变,忍不住嗤笑了声,

“听说你早上当值前,还亲自送着那外室女去了钱尚书府中,对她百般照顾千般怜惜,半点委屈都不忍让她受,就是不知道你宋大人还记不记得昨日被你扔在䧿山之上,差点摔死的亲妹妹。”

“不过也是,你宋瑾修能将人抛在那荒野林子里,哪还在意她死活,就是可怜了那宋小娘子,摔断了腿还毁了脸……”

宋瑾修心神巨震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风度,猛地上前抓住傅来庆的衣领。

“你说什么,棠宁怎么了?”

啪!

傅来庆一巴掌就打掉了领子上的手:“装什么呢?!”

“那䧿山积雪,天黑路滑,山中时有野兽出没,你将宋小娘子扔在那林子里的时候,没想过她会遇到危险?”

“你有心护送你家那外室女去钱家赴宴,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你就没想过让人去寻寻你那被你扔了的妹妹?”

满场寂静时,傅来庆的嗓音讥讽至极,

“小宋大人这心肠,可比石头还硬呢。”

宋瑾修脸色突地苍白,怎么会……他明明是让棠宁回灵云寺的,他明明记得那地方离寺中不远……

他当时怕姝兰遇到危险,护着她离开,可是还有谢寅和陆执年。

他们二人与棠宁那么要好,怎么会没留了随从护卫?

傅来庆瞧他这模样,不屑冷哼了声后,转身就走。

原本停在周围的那些人也都是神色各异。

钱家的事情出在早上,这么大半天过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往日这宋家大郎言辞有理,行事有矩,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挑不出过错,宋国公府名声极好,可谁能想到宋瑾修居然能对自家妹妹这般心狠,而那宋家更是将个外室女当成宝……

不少人都是摇摇头,虽然没说什么,那目光却如针扎,让宋瑾修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宋瑾修匆匆走了,人群才各自议论着散开,而宋国公府简直成了今日京中最热闹的源头。

宋瑾修脸色难看地回了国公府时,宋老夫人和宋鸿他们都已在前厅等着,宋姝兰则是跪在地上,身形纤弱,素色长裙伤溅了泥渍。

“父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宋瑾修大步进去,伸手就扶宋姝兰,“你怎么跪着,地上凉,先起来。”

“阿兄…”

宋姝兰嘴唇苍白,抬头时泫然欲泣。

宋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沉着眼:“叫她跪着!”

“祖母!”

宋瑾修不赞同地皱眉,“棠宁的事跟姝兰没关系……”

“不跟她有关跟谁有关,要不是她撺掇着,你能这么糊涂?”

宋大夫人顿时动怒,她儿子是多金贵的人,向来修持己身,从不出错,京中谁不赞他一声好脾性,可偏偏摊上昨日的事情被人讥讽嘲笑。

“宋姝兰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你怜她出身,想要抬举她我不拦着你,可是我和你祖母有没有与你说过让你别做的太过?”

“你父亲让她充作庶女已经是给了她脸面,回头找个不错的人家将她嫁了就是我们宋家仁慈,可是你倒好,居然让她踩在了棠宁头上!”

宋姝兰被骂的身子轻颤,眼泪滚落。

宋瑾修心有不忍:“母亲,姝兰从来没想要踩在谁头上,是棠宁心胸狭隘,又百般刁难姝兰,我才忍不住训斥棠宁。”

“昨日䧿山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顾虑不周才会让棠宁生气,等她回来后我定会好好跟她解释清楚……”

“解释?你知不知道阮灵萱去了铖王府!”

宋瑾修脸色一怔。

一旁站着宋鸿沉声开口:“今日在钱家,晏衡亲自送了棠宁过去,你与谢寅他们三人昨日在灵云寺做的事情全被人知晓。”

“铖王妃大怒之下当众打了谢寅,棠宁也揭穿了姝兰身份,事后铖王妃便直接将棠宁带回了王府。”

宋瑾修既是没想到棠宁会牵扯到那位萧督主,更没想到她居然没回府。

他以为棠宁已经回来了。

宋鸿似乎是看出他心思,沉着眼道:

“棠宁昨日因惊马坠崖,若非晏衡凑巧路过,她现在早就已经没了命,可哪怕是捡回了一条命,她也伤的极重。”

“今日在钱家赴宴的那些人,都亲眼目睹棠宁被晏衡的人抬着进的钱家,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完好的地方。”

宋瑾修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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