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杨旅长。
杨华峥眼底划过抹不悦，他从没觉得这个称呼这么别扭。
见她没有要自己进去的意思，他生硬挤出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音刚落，许少聪端着满是面粉的双手出现在顾婉婷身后：“婉婷，谁啊？”
一见是杨华峥，他也顾不得手上的面粉，立刻立正敬礼：“杨旅长。”
顾婉婷皱眉看了眼许少聪的手：“蹭裤子上了，一会儿记得洗完手再揉面。”
许少聪啧了一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那你一个人吃。”
面对‘打情骂俏’的两人，杨华峥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灰，几乎是压不住涌上心的妒意，他猛然抓住顾婉婷的手，直接把她拖走。
“跟绿̶我过来！”
许少聪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两人早就没影了。
他想追，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
两人到底是夫妻一场，杨华峥又是旅长，再有什么不愉快，总不至于打人吧。0
想到这些，许少聪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转头回厨房继续揉面。
枝头的落叶被风吹落，又被匆匆踩碎。
“杨华峥，你放开我！”
顾婉婷吃痛挣扎，可禁锢手腕的手就像铁链，让她难以挣脱。
终于到了个僻静的岔路口，杨华峥才放松了力道，却还是没有松开手。
凝着顾婉婷愠怒的眼眸，他声音微哑：“我跟你还没正式离婚，你就找个未婚夫，把军婚当儿戏了吗？”
听了这话，顾婉婷憋了三年的火‘噌’的冒了上来：“你是在教训我吗？”
杨华峥抿着唇，眉头几乎拧成了个结。
顾婉婷狠狠抽回手，话锋猛然一转：“你曾经对姜小苒说过，等她长大就娶她对吗？”
闻言，杨华峥面色微紧，头一次略显紧张地解释：“当时她哥哥刚牺牲，她心态随时崩溃，我不得不那样安慰她，我对她从来都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顿了顿，他眼底破天荒浮起抹愧疚：“后来我才知道她这些年一直贿赂医生伪造病历，还几次诬陷你……的确是我识人不清，让你受了委屈。”
顾婉婷怔了瞬，心绪开始复杂。
上辈子她哪里有机会听杨华峥说这么多话，只是现在听来，仿佛都好像都多余了。
她看着他：“所以呢？你要向我道歉？”
杨华峥刚张嘴，顾婉婷立刻继续说：“不需要，毕竟当初是我死皮赖脸嫁给你，说起来我倒也有错，让你背了个二婚的名声。”
可在这个年代，一个顶着二婚头衔的女人才更不好过。
她不露声色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咱俩就算战友吧，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少聪还在等我。”
不说许少聪还好，一听顾婉婷那样亲昵地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杨华峥脸色更加难看。
顾婉婷刚转身，就被攒住肩膀往后一揽，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面前的男人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将她困在其中。
“顾婉婷，我们没有离婚，我不许你跟你别的男人亲近。”
听着杨华峥几乎从牙缝里的话，顾婉婷脸色沉了些许，可像是想到了什么，扬起头直视眼前深不见底的黑眸。
她轻轻一笑：“你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喜欢我了？”
杨华峥神情一松，整个人仿佛都被牵引着进行深思。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心跳在不可抑止中加快，上回匆匆一面，他都没好好看过她。
及腰长发剪短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五官依旧明艳，皮肤还是那么白。
她说过，她的皮肤遗传了她母亲，怎么都晒不黑。
杨华峥试图从顾婉婷的眼睛里寻找从前的感情，可哪怕两人已经离得这么近，她眸子里依旧是没有任何波澜。
他喜欢她吗？
如果喜欢，为什么当初总是不信任她？
可如果不喜欢，这些年自己总是顶着压力，一次次去问顾父她的消息，哪怕当初得知要跟她结婚，他也是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半晌，杨华峥才哑声反问：“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顾婉婷眼神恍惚了瞬：“因为人都是失去后才知道后悔。”
比如她，上辈子失去了一切，才开始懊悔愧疚。
杨华峥怔住，顾婉婷有一刹的眼神就像经历了一辈子那样沉重……
没等他反应，顾婉婷蹲身绕开了他的双臂，径自往家走：“左右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走，有时间把离婚手续办了，但在此之前，请杨旅长收起多余的心思，免得伤了战友情。”4
她没有回头，干脆的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刚认识不久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看着那远去的纤细背影，杨华峥双腿就跟生了根似的，一下迈不开了。
多余的心思，战友情……
不轻不重的字眼从她嘴里出来居然能这么锋利，刮着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没一会儿，天空飘起了雨。
顾婉婷一回家，就闻见从厨房里飘出的饭香。
她甩掉脑子里的杨华峥，顺着味道走进去，桌上放着做好的菜。
她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尝了尝，毫不吝啬地夸赞：“行啊你，手艺不输首都大饭店的师父。”
正在拌面条卤子的许少聪骄傲地仰起头：“那是，要是我不当兵，怎么的也得做到国宴级的厨师。”
顾婉婷笑了：“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许少聪往外瞧了瞧：“杨旅长呢？他没过来？”
提起杨华峥，顾婉婷登时拉下脸：“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许少聪呵呵一笑：“哎，我都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了，这点事儿都不让我打听打听，以后怎么在他面前演得像啊？”
话刚落音，门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大门打开，顾父回来了。
看到三年不见的父亲，顾婉婷立刻撂下筷子跑了出去。
“爸！”
顾父步伐匆匆，进门就见想了三年的女儿跟个小孩似的扑了过来，立刻张开手。
倚靠在父亲的怀里，顾婉婷一下湿了眼眶：“爸，我好想你……”
顾父眼睛也有些泛红，松开人细细打量：“来，让爸好好看看……瘦了，但身体看起来是结实了。”
刚说完，就听一声中气十足的‘顾叔叔’。
他抬头看去，眼底划过抹陌生，而后恍然认了出来：“少聪？”
许少聪笑道：“是我，这么多年没见，您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你不是在燕北军区当兵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顾父拍了拍他的肩，“壮实了，不像小时候那么瘦。”
许少聪突然立正，敬了个礼：“报告，我现在跟婉婷是战友！”
说着，故意使坏似的，把手搭在顾婉婷肩上：“顾叔叔，我准备做您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