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轻轻松松就让开了:「嗯对,您就是赵翠兰女士的老板吧?是这样的,我觉得赵翠兰女士不适合这个职位,且贵司没有多少前途,我想要替她辞职。」
「你疯了!」我妈妈喊道,「我在公司干了那么久,辞职了就再找不到其他工作了!」
「考公啊!」我说,「哦,不对,你的年龄限制,已经不能考公了。就像我的档案袋损毁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好工作了一样。」
「你!你!」我妈妈坐在地上哭了,「我养了个仇人啊!」
「好了好了。」我爸爸终于站起来劝架。
可刚刚的时候我爸去哪里了?怎么这会儿想起来劝架?
况且,还没到头呢。
如今,证件,档案,录取通知书都在我的手里。
在这个小小的行李箱里,只要我一拖,便能轻轻松松地离开。
「我三年级的时候,你把我的玩具小狗送给了邻居家的女孩。我当时抗议,你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你说的是:连你我都能随意处置,别说你的玩具了。再哭,再哭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你还特意在去烧烤路上实践了一下。
「你把我放到半山坡上,你们自己骑着车偷偷走了那么远,然后等着我哭,等着我跟你说,我再也不敢了。
「被爸妈丢下去的滋味,你们觉得好受不好受呢?
「我觉得你们应该感受一下吧。」
恰巧话音落,我恰巧转身。
我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去。
「我挣了点钱,也申请了助学贷款。所以你们不要给我往卡上打钱。也不要来找我。
「以后你我是母女,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需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你最好仔细想想,身为你的女儿,我还天然欠你什么。可是没有事情的话,我们就再也不要相见了吧。」
我妈来学校找过我一次,问我怎么能狠心这么久不和她联系。
难道她不是我的妈妈了吗?
我说:「对,你是我妈妈,要不我也天天去你公司和你联络感情吧。」
我爸打过电话问我:「我们就你一个孩子,难道你以后就对我们老两口不闻不问了吗?」
我说:「说什么呢爸,我怎么会变成你那个样子呢?」
以前我真的爱我的爸妈。
可是,他们却将我的爱当作了理所应当,当作了我的束缚, 当作了裹脚布,将我一层层缠起来,剖出了我的人格, 把我变成他们的所有物。
所以,他们的对待让我痛苦。
可是,现在的我学会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学会了他们的理所当然。
学会了像他们要求我时那样要求他们。
然后他们就退却了,瞻前顾后了。
我们这样的关系持续了整个大学期间。
我靠助学贷款和打零工支撑自己读完了所有的书。我读书,社交,重塑自己的人格。
终于在我足够自信, 足够稳定的时候, 又回了一趟这个家。
这是隔了很久的一次聚餐。
饭桌上, 我妈妈谈起毕业找工作:「人隔壁的小赵, 一毕业就考了老师。看, 多让她父母省心,固定薪资,福利还好。」
我笑了:「妈妈,我是你们的面子吗?」
「可惜啊。你的面子早就被你撕碎在那个下午了。」
学情档案的破损, 档案袋的破损经过奔波盖章证明, 没有影响我上大学。
但我那封档案袋, 要想考编, 怕要是比登天还难了。
我妈恍然,似乎想起了那个多年前的盛夏。
「我……我不知道的,那个后果, 那么严重吗?」
她现在还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
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我不在意了。
因为我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妈妈, 你毁了那个档案袋,只是毁了你对我过分的期待。
「我再不能如你所愿,考公,考编, 考教。
「但从来没有,也再不能毁掉我。」
从我决心离开你们的时候, 就再也毁不掉我了。